小说连载||兄弟（六）
兄弟（六）
第十一回
四岁的灵媛顽皮能跑，五娃的父母年龄大了，无力看管灵媛，全靠五娃自已带。
税改后，农民不交各项税费款了，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农民负担。退耕还林加速转变了农民的小农观念，把农民从二亩薄地中解放出来，走向了打工脱贫致富的道路。农民不但靠外出务工改变了家庭贫困面貌，大多数人逐步走向生活宽裕。五娃心里发急呀，但没人看管灵媛，自己想外出打工走不开，只能眼巴巴地看别人打工发富，自己被灵嫒拖累，打不成工而受穷。
五娃想把娃寄养在亲戚家，他外出去务工。亲戚都说带娃责任重大，没人敢帮他这个忙。经再三上门求情下话，他四姐答应下了。
没有理想一点的地方去打工。孙三平听说县上一单位在给广州几个厂招工 ，问那单位领导是啥工种，一月能挣多少钱，那领导说进厂的，一月最低能领800多元。孙三平说工资太低，划不着去干。那领导来个脑筋急转弯，说有领高工资的厂，一月可领1500多元。五娃怀疑不保险，孙三平说，国家单位招工比职业介绍所招工保险。
五娃报了名，自己买了班车票和火车票。
坐车走前，招工的那单位把招下的几个人和送人的人，安排在一个会议室里讲了几分钟的话，照了几张照片，摄了一个像，就算搞了劳务培训。
半月后，五娃给孙三平打电话说 ：＂上当了，按件记工，扎扎实实地干一天，挣不上30元钱。我想跳槽另进别的厂。＂
孙三平无法回答，说：＂出门在外，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五娃又说：“好厂不缺人，来我们那里招工的都是招不下工人、留不住工人的厂。帮这些厂招工的人，心跟这些厂的老板一样黑。＂
孙三平正在忙，电话来了。五娃说：＂这倒霉死了，从那个厂出来，进这个厂干了一个月多了，每月工资比那个厂高不上200元，伙食差，还拖着不发工资。这些都不说了，最近没活干，伙食更差，即不让跳槽另进它厂，还不让去街上逛。几个保安把守着大门，不让出去，一周多时间了，天天在宿舍里睡觉。这是个黑厂，我观察几天了，只有厕所边上有个不起眼的地方能挤出去，出去跳下坎就是一条河，过河就逃脱了。我想在晚上逃出＂。
孙三平急说：＂安全要紧，不知道坎的高低、河的深浅，太不安全了＂。
五娃小声地说 ：＂我反复观察了，坎有点高，但没大的危险。河水深，但河面宽，水流不急。对面的路灯虽然有点远，但正好让我能借用暗暗的路灯偷渡过河＂。
孙三平叮嘱：＂千万注意安全，过河后来电话。＂
几天了，孙三平没接到五娃的电话，正想打电话问五娃时，在街上碰见了五娃。
五娃自与月儿离婚后，不再坐中午12点发的班车，只坐中午1点发的班车。孙三平送五娃去车站坐车回家，距发车时间还早， 两人坐在班车中闲聊。
邻村的女子红莲打工回来了，也要坐这趟班车回家。红莲比五娃小两岁，是小学同学 ，互相知根知底。看见五娃后笑着说了几句话后，把放在前排的包包取来放到五娃坐位项部的行李架上，甜甜地笑着坐在了五娃身边。孙三平看红莲的那笑，不是一般的笑，也不是正常的笑，是含有爱情的那种纯真的笑、温顺的笑、幸福的笑。
车内再无别人，为了给五娃和红莲说话的空间，孙三平去了候车室。
红莲买水去了，孙三平给五娃说：＂我看红莲爱你，你谈去，她肯定同意嫁你。两家人离得不远，如果开成亲，照顾双方的父母很方便。红莲是初婚，还能给你生个娃。＂
五娃说：＂我被女人骗怕了，不再聚妻，一心一意养活灵媛，让灵媛长大把我服侍了就行了。再者，再聚个女人，我怕对灵媛不好。＂
孙三平着急地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紧时间去谈，去迟了，就被别人谈去了。你把红莲谈成，活成一家人，不但能让父母高兴，而且你从此就在别人心目中站起来了。＂
五娃叫月儿骗怕了，愿当光棍也不聚女人了，没去谈红莲，红莲嫁给了县城郊区人。五娃再次错过了一次好姻缘。
一月后，孙四平看见了县人事局给新疆奎屯车务段招劳务工的广告，认为在铁路上打工把稳，是五娃求职吃饭的一次好机会。只要五娃去好好地干，一直干到退休，连续交15年的养老保险，干到60岁退休，晚年可领养老金生活。
五娃报上了名，但他四姐说灵媛不听话，她不带灵媛了。
为了挣钱，五娃还得想办法。五娃大哥的女儿孙丽丹这时没外出打工，答应喂养、看管灵媛。
五娃去了奎屯，每天的工作是检查维修轨道，月工资2500多元。
一月后，四平打工没挣下钱，这时也回家了。孙三平发现人事局第二次给奎屯招劳务工，打电话让四平去，四平也去了。
孙三平期望两个弟弟连续干，干到退休。4个月后，两个弟弟一前一后地回家了。五娃说铁轨上屎多，脏得很；背一壶水不够喝，沿途没地方买水喝，没地方买饭吃，渴得很，饿得很。四平说带工的爱叫民工请客吃饭，挣点钱请过客，落不下多少了，划不着继续干。＂
孙三平说五娃：＂这么好的工种，工资还可以，你咋就不干，要往回跑？你咋就去哪里都干不时间长？＂
灵媛不听话，很难带，令孙丽丹非常头疼。五娃说下次他外出打工时，把灵媛再留在孙丽丹家，孙丽丹说不敢揽承了。亲戚们都不敢担带灵媛的责任，五娃只好自己带，打不成工了。
第十二回
5．12 汶川地震，把村民好不容易修建的土木结构住房， 用几秒钟时间就摇成了危房，有些干脆住不成人了。
国家给每户给2万元重建补助资金，给3万元重建贴息贷款让建房。搞第一批申报时，四平问孙三平修重建房不。说修，就报上，不修，就不报。
孙三平想：＂把儿子引去西安、运城等地看肾结石病，供娃上大专，已欠好多钱了。自己有冠心病，有脑血管严重老化病，有颈椎右大动脉血栓导致大脑供血不足等病，没钱治疗，哪有钱搞重建？再者，自己有病怕操心，缓病比啥都重要。＂回答说，不修。
几天后孙三平又接上了四平的电话，说开始报第二批重建户了，问报上不，孙三平不思考，回答：＂不报！＂
四平说：＂庄里大多数人都报上了，想好，这时不报，到时想修了，没资标就没补助和贴息贷款。＂
单位上有几人劝：＂你虽然不长住老家的房，但它是你在老家的一面旗帜。报上修，还要修洋气，不然有人笑话你哩，说你被病害穷了，把国家两万元的补助和贴息贷款的便宜都占不了。＂
孙三平的头一天比一天更疼了，一天比一天更晕了，集疼晕昏麻与一体，非常难受。一天正在给单位写材料，突然头晕，他仰起头，歇了好几分钟 又继续写，直到把材料写好。几日后，他感到头晕，想站在阳台上吹吹风，走没几步，突然晕得站不稳了，一同事给他说，让他头晕了赶快坐下，不能再站着。
孙三平怕花钱检查，拖了半年。冬天，有个外地义诊团查出孙三平心脑心管严重老化，有冠心病，大脑供血不足病。自己看检查单，血管硬化到接近没弹性度了，好多资标都很大程度上偏离了正常值。好多人说外地来的义诊团是骗钱的，检查的不准，劝孙三平去外地大医院检查。孙三怕花钱，又拖了一段时间。他有时走在街上头晕得走不稳了，就靠在行道树上，或抱住行道树歇一下了再走。气短得很，说一句话要歇几气。感到撑不住了才想去大医院查。
有一门诊大夫放上心脏支架快一年了，听了孙三平说的病情，说：＂不是我吓唬你，你这病不但真是冠心病，而且已到放支架的程度了。为了少跑一次路，少挨一次疼，少花一次造影的钱，少一次造影剂伤肾，我建议你把钱带足，最少拿上8万元，当造影检查出需放支架时，当时就放上了。”
8万元，能把孙三平吓死。不想去看。这门诊大夫说，谁有钱看病？贷款去，只要把病看好，还要领好多年钱哩。＂
孙三平听了这位门诊大夫的话，贷了六万五千元的款，去3302医院看病，在左冠状动脉回旋支处放了两枚支架。花了四万八千元，医保报销了二万多元。孙三平把没花完的钱拿回去就还了贷款。
出院时大夫反复叮嘱，要坚持不断地喝医院开的五样药，不能缺一样，不能缺一粒，不能缺一顿。尤其是硫酸氢氯吡格雷片，不论有多缺钱，最短也要坚持喝够一年，不然万一心血管出现再狭窄，就更麻烦子。注意休息，不能劳累。
孙三平嫌医院开的药副作用大，把四样取了，只喝了硫酸氢氯吡格雷片一样药，在喝着自己看说明书配的几样药，导致疗效没其他几位放了支架的人的好。
孙三平既丧失了劳动能力，又没一分钱的存款，根本没有能力搞重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村人把土木结构的瓦房彻底淘汰了，修成砖混结构的新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部分村民一次性修成洋楼小院。电话铃响了， 孙三平一看是五娃的，听五娃说：＂报第三批重建户哩，你的咋办哩？＂
孙三平豪不犹豫地说＂把我的报上。把你的也报上。＂
五娃态度坚决 ：＂我不修，我不报。＂
孙三平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报上，你不修，没人给你发款。万一你想修了，没报指标，不给2万元补贴和3万元贴息贷款咋办？你最应该修房，因为你要靠灵媛长大了服侍你，灵媛长大了嫌没新房，不想定居在自己家里，想嫁人咋办，你岂不是白养活了，老无依靠？我已劝你七八次了，除了我这样劝你，没人劝你。听我的话，一定把你的报上。别犟，你犟下的没用。＂
地震那年就有人开始在河里占沙，占石头，拉沙，拉石头。2009年灾后重建正式拉开帷幕，家家户户在河里掏沙、掏石头，白天掏，晚上加夜掏 。掏够后就请三轮或自缷车往宅地处拉，拉不进宅地的往村头拉，再人工往宅地背。用砖量很大，当地新办了几家瓦窑，烧的砖远远不够需求量。河南砖、宝鸡砖被一列货车一列货车地运往灾区就近火车站，而后被一大车一大车地运往乡镇，再由农用车转运到村社。不通车路的地方，还要靠人工背。
孙四平小两口在地震前的那年生了二胎，还是儿子。要给儿子建新房，干劲很大 ，把建圈的地方占了用于修房 ，修了四间重建房，还修了火房。
乡政府为了促重建进度，谁家把地圈梁建起，先给三千元补助款，同时办给去信用社贷贴息款的手续。等到封顶后再给一万五千元。
孙三平没钱，建不起地圈梁，得不到补助款和贴息贷款，急得心上起火。找了一户把砖已砌好的农户，用这家的户头贷了二万五千元贴息贷款，等自己建起了地圈梁，有了贷款资格后，用自己的户头再贷了二万元贴息贷款，才把三间房建起。
孙三平自家没劳力，干啥都全靠叫人，大工120元一天，小工60元一天，单工费就花了近二万元。贷款、拉建材、 请工匠、施工，干啥都不顺心。孙三平虽没干活，但他有病怕烦心，修房搞得他心乏得不行，干好一样，就要歇几天了再干下一样。
亲戚和庄邻伙子都在搞重建，很忙。孙三平没换下工，但在他封顶那天，来了近30个帮忙的人。来的早，帮忙实心，赶大雨来前就把顶封好了。
孙三平心里很受感动，为感恩这些帮他的亲人和庄邻，除了招待好而外，包车进城，在县医院门前景德镇瓷器展销商处，买了30个景德镇官窑产的薄胎高温青花瓷茶具。每套茶具是一个泡茶壶，4个茶杯。有白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好看得好。把茶具拉回去，给每名帮忙的人发了这样一个纪念品。一是表示感恩，二是共同纪念纹川地震后的灾后重建。
小妹夫和小妹子两人帮了孙三平三天，共6个工。四平夫妻俩帮孙三平绑钢筋两天，封顶一天，共帮了6个工。五娃一人帮了4个工，孙三平考虑五娃因看管灵媛没打工挣钱，硬按小工价给付了工钱，五娃不要，被孙三平硬装进了五娃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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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雷雨，男，汉族，56岁，文学作品自由创作人，生长在大西北秦巅山西南群山之中。爱好唱歌、吹笛子，因病没了这些爱好后，爱上了文学。曾在两家市级纸版刊物和多家网络平台发表过诗歌、散文和连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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