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祖母

怀念祖母

祖母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可我一想起她，就仿佛看到她坐在老家门前的小木凳上望着我笑。

记得九十年代末的一个秋天，我因为工作原因两个多月没有回家。祖母一连几天坐在门口，不住地往村口的路上望去，盼着我回来。一天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叔劝她回家，她不肯，说我今天要回来。过了一会儿突然说看见我了，说我在村西的路上正往家里赶呢，然后笑呵呵地起身回家了。小叔笑了：“这么暗的天色，哪能看到村西路上的人呢？你这是想孙子想得糊涂了！”她固执地说：“你看不见就说我也看不见，我就是看见凡了！他一会儿就回来看我了。”

我那天由于班车延误，晚上七点多才到家。到家后，父母很是高兴。聊了几句后母亲对我说：“你先别歇着，喝口水就赶紧先去看看你婆（我们当地称祖母为“婆”），她整天盼着你回来！”我赶紧提上祖母爱吃的点心直奔小叔家。祖母没有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按我们当地的风俗和小叔住在一起。

小叔家在村口，离我家很近，大约50米左右。进了门刚好碰见小叔正要往外走，他看见我大吃一惊：“凡，你真回来了！你婆说你回来我不信。这把赶出来要我看你到了没。”看到我迷惑的神情，便把傍晚的事情告诉了我。我赶紧朝老人的房间走去。一进屋门，就看见祖母已经从炕上下来，靠着炕沿，乐呵呵地冲着我笑。我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叫了一声“婆”， 赶忙上前拉住她那粗糙而温暖的手。

祖母勤劳朴实、慈祥善良，乐于助人。不但深受子孙敬爱，在亲戚邻里中也有很高的威望。祖母一生坎坷，经历苦难。她从小丧父，随母亲改嫁到咸阳生活。成年后嫁给祖父，生育了父亲兄弟五个。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她想方设法让一大家子人尤其孩子们吃得好一些，受到大家无比地爱戴。可是命运对她是不公平的。七、八十年代我的伯父和两位叔父都是在中年时相继因病或意外离开人世，随后没几年祖父也因病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地痛苦呀？老来无伴，又是怎样的孤单呀？可，我的祖母，一个平凡的关中农妇，却坚强地面对着这一切，顽强的生活着。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和坚强的意志呀？她对我说过：“不管遇到啥事，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是呀，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活下去就需要战胜命运和苦难，就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九十年代，由于改革开放带来的机遇，家里的境况慢慢好起来。祖母也终于享受起一生最幸福的生活了。一次她问我：“凡，你说现在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了么？”我笑了：“婆，这才到哪儿呀？现在社会主义才开始，共产主义早着呢！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也笑了：“我信我娃的。刚解放时村里办识字班，那北街的老师给我们说共产主义就是水泥马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看现在日子比他说的还好，就当到了共产主义了。看来他也是不懂，骗我们这些不识字的呢。我要多活几年，好好享受一下。”

哦，我亲爱的祖母，原来你心里一直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是你几十年来战胜苦难和不幸的动力来源吗？一生的困苦，一生的艰难，一生的泪汗，你等的就是现在的幸福生活吗？往事已经不堪回首，今天你的子孙不会再经历你所经历的苦难，你尽管幸福地安度晚年吧！

很可惜，祖母在我成家后没过几年因年老体衰驾鹤西去了，没能过上新时代的更好生活。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成年的记忆却是深刻的。每到秋天，对祖母的思念就愈加强烈。

在梦里，我回到老家，看见祖母依旧坐在家门口的小木凳上，望着我笑。我不禁叫声：“婆”，泪水便流了下来。

天堂里，你一切安好吗？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郑凡涛，笔名海岸线，1971年11月出生，陕西咸阳人。爱好文学，现就职于西安铁路信号有限责任公司，从事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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