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乡的水竹园
家乡的水竹园
老家山多竹多，有毛竹、水竹、苦竹、芦竹等。大片竹林长年翠绿，即使是冬天也只显点柳黄色，给家乡带来一年四季生机勃勃的绿色视野。
有竹的地方我们习惯称竹山或竹林，只有水竹称为竹园，因为水竹是丛生，根如生姜状向四周蔓延，都生长在平坦地方，所以称水竹园。
老家乡村袓祖辈辈以做纸为业，做法流程和蔡伦造纸一脉相承，不同的是将麻、树皮原料改为竹类。先民可能是发现这里的竹子丰富，水源流长才迁徙至此吧。
山上的各种竹均适宜做纸，但在原始做纸时期毛竹硬，不易腐蚀并纤维粗，造的纸粗厚易散，芦竹苦竹嫩无纤维，加工流程中不易上簾，只有水竹是造纸上等原料，它易腐且柔软，捣细有纯头纤维，做出纸色泽金黄、厚薄匀称、纸质坚韧。它是我们经济来源的根，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依靠，是老天赐给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村前不远就是一片茂盛的水竹园，一丛丛有大有小，大的直径三五米，小的一二米。水竹经小，三到五厘米之间，但长的高，最高有十米。每丛有数十到百株不等。它们新旧密结，高低相依，紧紧团结在一起阻挡风雨狂澜。
春天人们给它培土施肥，夏天是它长竹笋的旺季，嫩绿的竹笋晶莹透亮，亭亭玉立惹人喜爱，可以食用，味有些苦，不敌毛竹笋。但它是经济命脉，村里禁约严重，破坏一株水竹笋罚款五元。我儿时在水竹园里玩耍纳凉不敢越水竹笋半步。水竹笋出芽不久就有害虫，最严重影响它生长的是一种硬壳会飞、个大与蝉相近甲壳虫，土名叫水竹蝉。它嘴带针长约五六毫米，六条腿生尖刺，紧紧抓住水竹笋，专吸笋尖处嫩汁。受水竹蝉叮咬过的笋会枯死或断头成了断头竹。每到夏天村会计室开始收购水竹蝉，一分钱二个。他是我们村消灭水竹蝉的有效措施，也是我们儿时最欢乐最忙的时候。放学回家书包一扔，一群孩子去捉水竹蝉，多的时候能捉上百个，即保护水竹笋又换零钱。邻村没有这个措施，同伴有"经济头脑"，怂恿邻村同学捉水竹蝉一分钱四个卖给他，再一分钱二个卖给村里从中牟利，后来事发给大人很很批评教育。改革开放后他第一个出去做生意，成为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冬天是对水竹园有条理砍伐，然后裁截、锤裂、打捆、腌腐就是做纸最佳原料。水竹收成好坏直接影响年底分红，直接影响我们的生活，所以各生产小队视水竹为重中之重。
改革开放之后工业快速发展，工业做纸迅速淘汰了千年手工作坊。人们赖以生存的财路断了，跟着城镇化发展步伐基本上都迁徙到城市谋生。以前做纸工具一一水碓、纸槽、腌竹塘等被作为文物，中国古代造纸的活化石保护起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供游人观光、经历、体验古代造纸全过程，村里的老房子经过翻修，也例为古村落。但住的是些老人，白天尚有游人车辆来往，晚上只有清泉响涧，山风出岫地幽静。
现在，一条六米宽的公路穿过水竹园中间直通村里的家家户户。水竹园被分为两爿，正是两排水竹相对出，一辆轿车日边来。水竹园歪斜而零乱，由于久无管理和砍伐，水竹密不透风，丛中许多枯燥的干竹和被水竹蝉叮过的断头竹，水竹的株径也比以前小的多。
我站在公路上呆呆地望着水竹园，想起儿时和伙伴在这儿游戏，想起那时的水竹蔬密相间，挺拨自如，株株光泽。
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轿车从对面停下来，车门打开跳下两个约十来岁小孩，然后从驾驶室下来与我年纪相仿男子。认真瞧瞧，这不是有经济头脑的水竹蝉贩子吗？我们相互惊呼，又各给对方来一拳。大概有十五六年没谋面了，"你发福了，人没见老就是头发少了"
我说，我们相互寒喧。
他是第一批迁到城里的，住在城东，我是最后一批进城，住在城西。以前是鸡犬相闻的邻居，现在是东西相望的乡亲。时代的洪流造就了新的生活环境，同时冲散了千年农村根基，给我们这一代独享新旧两种生活方式！
他今天特地带两个孙子来捉水竹蝉，说孩子不认识什么是虫，什么是禾苗。自己还种了两垄蔬菜，双休日常带他们上来玩玩，告诉他们不要忘了爷爷在这流过汗水的土地。他们现在的生活我们小时候幻想都不敢啊！
中午在农家乐，他作东，因开车不喝酒，我因激动不推辞，独酌对乡亲，喝得醉晕晕的。我们谈小时候，聊分别后的奔波经历。他告诉我想承包那片水竹园，把它管理像小时候一个样。让游人有个休息的地方和舒畅地环境，能在竹园里拍照留念，能在竹园中搭篷野餐，也给我们农二代农三代对家乡有个恋念。
生活给我们沧桑多变，也给了我们智慧经验。我们在品味生活和人生阅历的同时，也在反思今天的生活都来自于先烈们负重前行的结果！
我相信家乡的水竹园在伙伴的经营下将是"长茎复短茎，枝叶不峥嵘，去年笋已长，今年笋又生，"的生机盎然，竹叶扶疏的景象，以新的面貌呈现在游人面前。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潘荣柳，温州人，文字爱好者。喜欢读书，有空余写些农村趣事作为自误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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