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时我不愿想你,好梦不宜白日做
听书的人已经有几分痴
这一次
你说一个引渡人的故事
他的魂魄,不在旖旎的江南
这太悲情
好梦不宜白日做
——《一抬眉》
是说两个人分明已经在两个世界,骤然抬眼一看他却依旧在面前。或浮动不安,或心平气和。
想问你唱歌给谁听。我知道你,你不孤独,你有你的寄望与忍耐,你懂得放弃,懂得殷勤拂拭本来一尘不染的心,你从不畏惧寂寞,不需要炫耀,不需要表白,你曾经一直处于静候之中,你也将一直存在于这种静候之中。我想问你,当你唱歌时更希望谁在听?我在听你说你的答案。
林听说要写一个不是人间的故事,也非鬼魂,那很虚无,她要写一个引渡人。千年万世,奈何桥边,不问生死往来的一个寂静而又隐忍的角色。
我当时略微猜测了一下会有的情形,比如有一天忽然狂风大作,我坠入阴间,脱离了我的身体,我消失了。他开始追问我一些过去的事情,记不记得你怎样来的?我摇头,人死之后记忆很少很少。他将带我去往另一个世界,我便皱眉问他,你又为何在这里?他不言语,他只做两件事,看着我来,目送我走。他的秘密不容窥探与揭破,他是一个深藏的暗喻符号,每个人都可能是他,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变成这样一个难以想象的奇异的角色。而这要换做是我,我将只做一件事情,怀疑我是否能够有一天再遇见你。
一抬眉,一起轿
女子生而命薄
仅有的一株簪花做了嫁妆
不能别在发间
以作来日殉情之用
我的故事你不再动容
这个世上
我只为你深感绝望
为你痛心疾首
终老是我唯一的眷顾
再抬眉,要落轿
有人揭开青色的帐幕
衣冠整洁
不像我凌乱不堪的梦
泪水何必鲜红
她没有姓,没有过去,没有知觉。像你曾经听说的那个故事一样,白天她是一樽木雕,黄昏以后才逐渐温柔,纹路消退,浮现出她的肌肤,光滑细腻,不可捉摸。那时苏鸣泣来到她山间的居所,四处寻人的气息一无所得,却在窗下的阴影中看见静坐的她。一樽刀刻的木雕,眉目棱角分外好看,两片单薄的唇微微开着,呼吸仿佛要轻吐而出。
太美。他心中暗念。然而逃亡辛苦,不多时他便在她身旁埋头睡去。还有什么能比木偶更让人觉得安心的呢。他也许正在入梦,也许片刻就要醒来,窗外天色渐晚,他不会知道身边的木偶正在慢慢地褪变,化作人形。也因此无法知道她再度睁开眼时,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这陌生的人。
因此苏鸣泣才有这一说,天光时我不愿想你,这太悲情,好梦不宜白日做。
2011年1月
图:林听
诗文:李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