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勇死了

武勇死了

文/吴波
周日晚上八点半,武勇忙完家务洗漱完毕终于躺到床上,身旁,妻子带着幼小的二子已经睡着。周末两天休息,却是武勇最累的两天,不是带二子就是忙家务,两天中,武勇的手机几乎没摸过,这两天似乎是与世隔绝的。
躺下后,终于拿起了手机的武勇突发奇想:如果我现在在朋友圈发一条信息,说自己已经突然死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
于是,武勇的朋友圈上出现了这么一条信息:武勇的同学、同事和亲朋好友们,我是武勇的妻子。很悲伤地告知大家,星期五晚上10点,武勇在家中突发心肌梗死,在救护车送往医院的途中不幸去世,遵照家族习俗,武勇的遗体当晚已经直接从医院转运殡仪馆。因为是中年突然死亡,家中长辈要求丧事从简,武勇遗体已于今日下午火化。变故如此突然,令人伤心欲绝,未能及时通知大家,敬请大家见谅。武勇已去,诸位保重。
发完,武勇将手机关闭,将妻子的手机也关机,盖上被子,关了灯,竟然很快睡着了。
晚上十点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武勇惊醒,二子也惊醒哭了起来。武勇打开门,门外站着武勇的姐姐和姐夫、姐姐一看到武勇,连忙后退几步,然后定了下来,赶忙问到:“小弟,你朋友圈上发的是什么意思啊?!把我们吓一跳。我把姐姐姐夫请进门,说明原委,姐姐不住地埋怨:“这样的信息你怎么能乱发呢?看你怎么收场。”
待姐姐姐夫走后,同样惊醒的妻子好不容易哄睡了二子,知道武勇做了这么一件事情,气得不得了,直接骂武勇头脑坏了!骂就骂吧,武勇倒是很坦然。妻子睡着后,武勇打开了手机,翻看起信息来。
朋友圈里武勇发的“死亡”信息下面竟然有三个点赞!仔细一看,都是平时在网上经常相互点个赞的朋友,武勇也经常是“什么都不看,看到就点赞”,现在“报应”来了:自己“死”掉了,朋友点了赞!点赞下面有了七八条留言,武勇看了看,几乎都是自己的同学,留言的内容也都差不多:“吃惊”的表情、“老同学,一路走好!”的文字,然后附上“哭泣”、“悲伤”和“保佑”的表情图。还有一位留言者,是学校里的政教处庄主任,他的留言是一串“惊讶”表情,然后说了一句“节哀顺变”,显然不是说给武勇的,因为武勇已经“死”了。武勇想:明天学校的校长老师们应该知道我已经突然“死了”吧,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时间有点晚了,可能看手机的人不多,武勇发的这条特别“讣告”,关注的人着实不多,武勇再翻看看朋友们发的朋友圈,刚在武勇信息下发过“悲伤”表情的老同学、老朋友,转眼就发了晚上聚餐、孩子闹玩的欢快照片,武勇不禁“会心一笑”:我“死”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发给我这个“死”掉的人看的。
武勇不看了,睡觉,明早再说。周一早上,武勇依然五点半就起了床。伍勇打开妻子的手机,倒是有几条短信呼和几条短信,都是来自于家族中的兄弟姐妹,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武勇以妻子的口吻回复了信息,顺便骂了一下自己这个“头脑不好”的混蛋。操持女儿的早餐,送女儿到学校门口,回到家,妻子已经把小二子穿衣洗漱好了,妻子吃早饭,武勇喂二子,时间紧张、无暇顾及,妻子甚至都没有提及武勇昨晚的荒唐事。
开车出门,送孩子去奶奶家,武勇的母亲可不知道昨晚武勇已经“死”过了,开开心心地带着孙子玩去了;妻子上班去了,早上八点,武勇走进了学校的大门。边走边打开手机,看看朋友圈留言,又有了十几条新消息。点开,点赞又增加两个,“一路走好”的留言又有七八条,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同事和朋友又多了好几人。走到行政楼后面的水塘边,武勇碰到女同事章老师,武勇迎上去打了个招呼,章老师回了句“武老师早!”然后急匆匆地走着,接着停顿了一下,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还是继续走了。武勇脚步不停留,径直走到教学楼一楼的校长办公室门口,敲了门,走了进去,看到姚校长坐在办公桌前,武勇喊了声“姚校长早!”校长赶忙起身,客气地回了句:“武老师你早!有什么事情吗?”说完,校长突然愣住了,连连后退了两步:“你!你不是已经……”武勇笑了:“我已经突发心梗,死了嘛!”光天化日之下,武勇站在校长前,自然不是真死了,校长反应过来,面色恢复了正常:“武老师,你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庄主任在手机朋友圈看到你的信息,你妻子说你周五突发心肌梗死,不幸去世了,今早一来,赶忙向我汇报,我当时就不信,正准备升国旗后去你家里看看怎么回事呢!”校长正说着,教务处季主任进了门,边走边说:“姚校长,武老师的课务我已经安排好了!”背对着季主任的武勇站起来:“季主任你好!”季主任也很礼貌地回应:“武老师你好!”旋即,季主任反应过来:“你不是已经……”课都安排掉了,看来校长和主任都已认定自己真的“去世”了,武勇笑了,校长、主任也略有点尴尬的笑了。随后,校长严厉地批评起武勇来:“武老师啊,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我们差不多真的都相信了啊!正在为你而惋惜难过呢!”说话间,广播里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了,要升旗了,武勇不好意思地对校长说:“我们去升旗吧!”
武勇走到操场边时,远远看到老师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一切如常;武勇走过去时,并没有引起老师们注意,倒是武勇听到站在边上的高老师对徐老师说:“刚刚听说,我们学校的武勇星期五时突发心梗猝死了!”徐老师十分惊讶:“啊!不会吧?他还很年轻呢啊,两个孩子呢,小二子才一岁多吧?”武勇走过她们身边,朝向她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位老师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台上,庄主任宣布升旗仪式正式开始,老师们都安静了下来,武勇站在队伍最后,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迎着朝阳、随风飘扬。
武勇对校长一再表示歉意之后,武勇“死”过这件事情,在全校老师间都已经传开了,老师们开开玩笑之后,一切就这么过去了。武勇中午到家,见到妻子,妻子却完全不是武勇预料的那样气恼,很平静。武勇按耐不住:“老婆,你上午在学校里没有人问你关于我的事情啊?”武勇的微信好友,也有好多位是妻子学校的老师。妻子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头脑瓜坏的了!没事发那样晦气的消息干嘛?再说,谁关心你死还是没死?今天上午,就陈萍看到我时惊讶了一下!问了昨晚的信息是怎么回事,知道是你的恶作剧后,便说笑几句,结束了。”
武勇实在是泄了气,原以为,自己这突然一 “死”,可以引起很大的“反响”,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平静地过去了。原来,死了,真的就是死了,对于别人而言,只是一件事情而已,说一说,感叹一下,就过去了。
死,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没有人把你的死太当回事情。晚上回到家,武勇站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妻子忙碌的身影,看着房间里女儿做作业的背影,看着沙发前小二子咿咿呀呀玩个不停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敢就这么“死”了哦!
武勇朋友圈的信息下,熟悉不熟悉的网友们、老同学们的“点赞”、“悲伤”“祈祷”的表情图又增加了不少,“一路走好”的留言多了好些条。“只有他们,还在乎我,知道我死了!”武勇对自己说。

作者简介: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政治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约千篇逾两百万字,数十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逾百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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