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15)官渡之战
读通鉴(215)官渡决战
曹操还军官渡,阎柔派遣使都拜见曹操,曹操任命阎柔为乌桓校尉。鲜于辅单身见曹操于官渡,曹操以鲜于辅为右度辽将军,还镇幽州之地。
广陵太守陈登治理射阳,孙策西击黄祖,陈登引诱严白虎余党,图谋在孙策后方搞破坏,孙策还攻击陈登,军到丹徒,须等待运粮。当初,孙策杀吴郡太守许贡,许贡的奴客潜藏民间,要为许贡报仇。孙策生性喜好打猎,数次外出驱驰,所乘马精骏,随从的坐骑绝不能赶上,突然遭遇许贡门客有三人,射中孙策面颊,后面跟着的骑兵一会儿赶至,将三人皆刺杀。孙策受创甚深,急召张昭等相谓说:"中国方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一起照顾吾弟!"呼孙权,佩以印绶,对孙权说:"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丙午,孙策卒,时年仅二十六。
孙权悲号,未视事,张昭说:"孝廉,此时难道是哭的时候!"于是改易权服,扶令孙权上马,使其出巡众军。张昭率僚属,上表朝廷,下移属城,中外将校,各令奉职,周瑜自巴丘领兵赴丧,于是留在吴地,以中护军与张昭共掌众事。这时孙策虽有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江、庐陵,然深险之地,犹未全部听从,流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而张昭、周瑜等觉得孙权可与共成大业,于是委心而臣服共事。
注:孙坚一家的运气不好,孙坚本人的综合能力都不在曹操之下,但是曹操多次险中逃身,而孙坚中流夭而亡,孙策继承父志,好不容易拿下了江东大多数地方,然而一个不小心就被刺客所杀。很多时候,成功,运气占有极大一部分。
秋,七月,立皇子刘冯为南阳王;壬午,刘冯薨。
注:东汉的皇子都弱不禁风。
汝南黄巾刘辟等叛变曹操响应袁绍,袁绍派遣刘备领兵协助刘辟,郡县多响应刘备。袁绍派遣使者拜阳安都尉李通为征南将军,刘表也是背地里招募,李通皆拒绝。有人劝通跟从袁绍,李通按剑叱之主:"曹公明哲,必定天下;袁绍虽强盛,终为之所虏。我以死不贰。"即斩袁绍使者,送印绶给曹操。
李通急录户调(收税),朗陵长赵俨见通曰:"如今诸郡一起叛离曹操,唯独阳安怀附,并急收其绵绢,小人乐乱,无乃不可?"(这样容易引发内乱)
李通说:"曹公与袁绍相持甚急,左右郡县背叛了他,若绵绢不调送,观听者必谓我顾望,有所须待。"
赵俨说:"诚亦如君所担心,然应当权其轻重。小缓调,我当为君释此忧患。"于是写书信给荀彧说:"如今阳安郡百姓困穷,邻城并叛,易用倾荡,这是一方安危之机。且此郡人执守忠节,在险不贰,以为国家宜垂慰抚。而更急敛绵绢,何以劝善!"荀彧当即汇报给曹操,全部以绵绢还给民众,上下欢喜,郡内于是安定。李通击群贼瞿恭等人,皆击破。于是定淮、汝之地。
这时曹操制新科,下州郡,颇增严峻,而调绵绢方急。长广太守何夔言于曹操说:"先王辨九服之赋以殊远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乱。愚以为此郡宜依远域新邦之典,其民间小事,使长吏临时随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顺百姓之心。等这样稳定三年,民安其业,然后才可齐之以法。"曹操听从。
刘备经略汝、颍之间,自许以南,吏民不安,曹操忧患他会扰乱后方。曹仁说:"南方以大军方有目前急,其势不能相救,刘备以强兵逼临其境,其背叛也没有办法。刘备新领袁绍的兵马,未能得其用,攻击可破。"
曹操于是命曹仁带领骑兵攻击刘备,击破并赶走了刘备,全部收复所有叛县而还。
刘备还至袁绍军中,背地里想要离开袁绍,于是劝说袁绍南连刘表。袁绍派遣刘备将其本部兵马再至汝南,与贼军龚都等人合军,兵众数千人。
曹操派大将蔡杨攻击刘备,为刘备所杀。
注:曹操和袁绍相持,刘备如果真心想要救皇帝,他应该出奇兵击许县,救出皇帝,则曹操和袁绍两虎相争,其渔翁得利,刘备心里有自己的战略,所以他就只是去汝南抢地皮去了。曹仁带骑兵一击他就溃了,核心是他没有战略雄心,也没有占据道义。
所以他的这些抢地皮的动作都不入流,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上不为保皇帝,下不为保百姓,所作所为和李傕郭汜等人并无什么两样。
袁绍进军阳武,沮授劝说袁绍说:"北兵虽众多而劲果不及南军,南军谷粮少而资储不如北军;南军幸于急战,北兵利在缓师。宜徐持久,旷以日月。"袁绍不听从。
八月,袁绍进营稍前,依沙塠为屯,东西数十里。曹操也分营与袁绍兵相当。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曹操出兵与袁绍大战,不胜,再次还营,坚壁。
袁绍建筑高橹,起土山,射曹营中,营中皆蒙楯而行。
曹操于是制作霹雳车,发石以攻击袁绍高楼,皆击破,袁绍再次改挖地道攻曹操,曹操则于内挖长堑以拒其攻击。曹操兵众少粮尽,士卒疲乏,百姓困于征赋,大多叛归袁绍,曹操忧患,写信给荀彧,商议还军保许都,以招致袁绍军队。荀彧回信报说:"袁绍全部军众聚官渡,是想要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袁绍,布衣之雄,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如今谷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那时刘、项莫肯先退,以为先退则势屈。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曹操听从,于是坚壁而与袁强僵持。
曹操见运粮的人,抚之说:"却十五日为汝破袁绍,不再劳你辛苦。"
袁绍运谷车有数千乘至官渡。荀攸言于曹操说:"袁绍运车旦暮至,其将韩猛锐而轻敌。袭击,可破其军!"
曹操说:"谁可以去战?"
荀攸说:"徐晃可。"于是派遣偏将军河东人徐晃与史涣邀击韩猛,击破逼走,烧其辎重。
冬,十月,袁绍再遣车运谷,命其将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护送,宿袁绍营北四十里。沮授劝说袁绍:"可派遣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绝曹操之钞掠。"袁绍不从。
许攸说:"曹操兵少而全师拒我,许下余守,势必空弱。若分遣轻军,星行掩袭,许县可拔。许拔,则奉迎天子以讨曹操,曹操必成擒获。如其未溃,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袁绍不从,说:"我要当先取曹操。"
注:史家对曹操存在偏心,可能是因为他最后胜了。写到曹操都是兼听,而袁绍都是这也不听,那也不从。曹操为难被动的过程写得深动,袁绍那边全都一笔带过。袁绍综合实力确实强过曹操,把曹操逼得快到绝境了。
实际上,两军大战,大多数时候你困难,对方也困难,比的是就是耐心,意志力,比的就是能抓住每一个时机。
先让自己不可胜,待敌之可胜。曹操做得比袁绍好。
这时许攸家人犯法,审配收捕而关进监狱,许攸大怒,于是逃奔曹操。曹操听闻许攸来,光着脚就跟出门相迎,抚掌大笑说:"子卿远来,我的大事成功了!"
既入坐,许攸对曹操说:"袁氏军盛,何以待之?如今有几天粮草?"
曹操说:"尚可支一岁。"
许攸说:"无是,重新说!"
曹操又说:"可支半岁。"
许攸说:"足下不想破袁氏吗!为何言之不实!"
曹操说:"刚才所说为戏言。其实可一月,为之奈何?"
许攸说:"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袁氏辎重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若以轻兵袭击,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
曹操大喜,于是留曹洪、荀攸守军营,亲自领步骑五千人,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其他道路出发,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都说:"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军以增加防备。"
听闻的人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等天明,淳于琼等人望见曹操兵少,出陈门外,曹操急攻击,淳于琼退保大营,曹操于是攻营。袁绍听闻曹操攻击淳于琼,对其子袁谭说:"就操破琼,我拔其军营,彼固无所归了!"于是使其将高览、张郃等人攻曹操大营。
张郃说:"曹公精兵前往,必然击破淳于琼等人,淳于琼等人破,则大事去矣,请先前往救援。"
郭图固请攻曹操大营。张郃说:"曹公营固,攻之必不拔。若淳于琼等被擒获,我属尽为曹操虏。"
袁绍但遣轻骑救淳于琼,而以重兵攻曹操大营,不能下。袁绍骑兵至乌巢,曹操左右有人说:"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
曹操怒道:"贼在背后,再说!"士卒皆殊死战,于是大破击斩淳于琼等人,尽燔其粮谷,杀士卒千余人,皆取其鼻,牛马割唇舌,以示袁绍军,袁绍军将士皆恟惧。
注:生死之战,曹操必须亲自去拼命,因为这样的事安排其他将领,不可能像曹操这样。反观袁绍生死大战之时,派的是张郃高览等大将去拼命,而且张郃出战之前就反对这种打法,可以认为张郃不想拼命。当这些人攻不下曹营,就只有投降一条路,因为回营袁绍不会放过他们。
袁绍如果自己带头像曹操这样拼命攻营,父死子继,曹操即使击败淳于琼,回来也就没有大营可呆,还是输。
郭图惭其计之失,再谮张郃于袁绍说:"张郃就快军败。"张郃忿惧,于是与高览焚攻具,到曹操大营投降。
曹洪怀疑,不敢受,荀攸说:"张郃计画不用,怒而来奔,君有何疑!"于是接受。
袁绍大军因此惊扰,大溃,袁绍及袁谭等人幅巾(头上裏了布)乘马,与八百骑兵渡河。曹操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余众投降的,曹操全都坑杀,前后所杀七万余人。
沮授没有跟上袁绍渡河,为曹操军队所执,于是大呼说:"沮授不降,是被抓的!"
曹操与沮授有旧交,迎接而对他说:"分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擒!"
沮授说:"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沮授知力俱困,被抓也属正常。"
曹操说:"本初无谋,不相用计,如今丧乱未定,方当与君共图。"
沮授说:"叔父、母弟,悬命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
曹操叹息说:"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也。"于是赦免而厚遇。沮授马上谋划归袁氏,曹操于是诛杀。
曹操收袁绍书信,得许县里以及军中人的书信,皆焚烧,说:"当袁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况众人乎!"
注:曹操很残忍,把投降的全都杀了,一个方面,曹操自己没有军粮,供应不上这么多的人,另一个方面,曹操也是为自己死地求生而发泄一下。
第三个就博弈论,曹操最大的敌人就是袁绍,你跟着袁绍,投降要早,晚了全都坑杀,就破坏袁绍的军队士气。
冀州城邑大多投降于曹操。
注:屠杀的效果出现了,博弈论有时候很残忍,有时候却又十分有效,袁绍军队很多是世家子弟,曹操也不喜欢袁绍军中这些世家的子弟,借机把这些家族势力给除掉一些。
袁绍走至黎阳北岸,进入其将军蒋义渠大营,握着其手说:"孤以首领相付矣!"蒋义渠让出大帐而安置袁绍,使宣号令。众人听闻袁绍在,稍复归际。
有人对田丰说:"君必见重。"
田丰说:"公貌宽而内忌,不亮吾忠,而我数次以至言逆迕他,若胜而喜,犹能赦我,如今战败而恚,内忌将发,我不希望得生。"
袁绍军士皆拊膺哭泣说:"如果令田丰在此,必不至于败。"
袁绍谓逄纪说:"冀州诸人听闻我军败,皆当一起说我,惟田别驾之前谏止我,与众不同,我亦惭愧。"
逢纪说:"田丰听闻将军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
注:这人心里对田丰要有多恨才能干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我们平时在一个公司,自己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人,而当后果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谁一句什么话所摧动的。
袁绍杀田丰,这是所有当领导的人都要以此来审视自己,我们胸怀到底是不是如我们自己所觉得的那样宽广,还是我们真的常常被负面情绪所干扰。
刘邦当年攻击冒顿,派娄敬去匈奴打探情况,娄敬回来说,匈奴不易攻击,刘邦不听,结果被冒顿围住,靠陈平贿赂冒顿的老婆才得逃出,刘邦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放出娄敬并且重奖了娄敬,娄敬改姓刘,这在当时是很大奖励,非刘姓不封王啊!
袁绍于是对僚属说:"我不用田丰言,果为田丰所笑。"于是杀了田丰。
当初,曹操听闻田丰不跟从袁绍出战,大喜说:"袁绍必败。"等袁绍奔遁,再次说:"向使袁绍用其别驾计策,尚未可知。"
审配二子为曹操所擒获,袁绍的大将孟岱言于袁绍说:"审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而且二子在南,必怀反计。"
郭图、辛评亦以为然。袁绍于是以孟岱为监军,代审配守邺城。护军逄纪一向与审配不睦,袁绍以问其计,逢纪说:"审配天性烈直,每慕古人之节,必不以二子在南为不义也。愿公勿疑。"
袁绍说:"君不厌恶他吗?"
逢纪说:"先前所争,是私情;如今所陈,国事。"
袁绍说:"善!"于是不废审配,审配于是改而逢与纪相亲。冀州城邑叛变袁绍的,袁绍稍后再次攻击平定。
袁绍为人宽雅,有局度,喜怒不形于色,而生性矜愎自高,短于从善,故至于败。
注:司马光加上这一笔对袁绍的评价,看是赞赏,实质是贬低。天底下生性矜愎自高,短于从善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决战,曹操处于全面劣势,被动挨打。所以曹操相对来说谦虚谨慎,听得进人劝,更重要的是,敢于拼命,身先士卒。偷袭袁绍的粮草,曹操是亲自带着敢死队去的。如果不成功就不准备活着回营的。
袁绍呢?属于大多数成功人士身上所具有的矫情,处于优势地位却输得底裤差点都没有。司马光说他短于从善,为什么短于从善?因为他自认为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自认为自己是气运所加的人。
曹操赢得有运气的成分,事实上曹操比袁绍更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