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眠(散文)
5月22日是我那一周的最后一个夜班。在车间里忙完一阵后,我刚打开手机,袁隆平院士逝世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卷来。
“要在禾下乘凉,要让杂交水稻覆盖全球!”这金石之言,仍掷地有声,裂帛穿云。
很多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缅怀着袁公。当我们端起饭碗的时候,想到的应该不光是那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应该想到吃水不忘挖井人,而袁公就是那个挖井的人。也许此时天堂里需要他,袁公或许可以用自己的学识在天堂里再一次做出新的突破,把稻子培植成大树的模样,从此袁公就真的可以坐在禾下乘凉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我的父辈们,他们也曾经为了解决村里人的温饱问题而想尽办法。要知道我们那边的土地并不适合种水稻,因为土壤漏水,父辈们辛辛苦苦抽了一天的水,只一夜工夫,水就全部漏到地下去了。但他们没有气馁,仍不屈不挠地和自然环境作着顽强的斗争,大伙又想到一个办法:在地头上挖深井,保墒保肥。就这样,在我们那片不适合种稻子的土地上,父辈们硬是种出了稻子。村里人第一次吃上雪白雪白的大米饭时,激动地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就在我想动笔记录下那些往事的时候,有人喊我:黄师傅,二楼的机器坏了。我赶紧提着工具盒跑过去,打开机器的门,发现是一根传动皮带断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以前也坏过。然而我把电动机的螺丝都拆掉之后,才发现下面的轴承怎么都打不下来,而且那地方非常窄小,只能伸进一根手指,连榔头都放不进去。我围着机器直打转,干着急,从这边下手不行,到那边连看都看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满是油污的指尖流逝,汗水顺着我的发梢滴到脖子里,我把所有工具都用了个遍,可那轴承依然纹丝不动。我皱着眉头,一筹莫展地盯着那坏掉的机器。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也就是说我在那台机器边已经修了四个多小时。一旁的操作工见状,笑着对我说:“黄师傅,别着急,你慢慢修。”
“嗯,我不着急,肯定能修好的。”我强装笑颜,向她挥挥手。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往维修房走去。路过三楼车间的时候,我看到工友们都疲惫不堪地躺在自己的纸板“床”上,他们已经进入了梦乡。
端起桌子上自己那个特大号塑料杯,猛喝了一气凉白开,又连打了几个哈欠,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好累啊,胳膊腿都酸疼酸疼的,我多想像他们一样,躺在自己的纸板“床”上睡一会儿,可机器还没修好呢!
我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机器边,继续研究,寻找新的突破点。“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又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和我说的这句话,心里顿时有了力量。于是我换了个角度,从其他方向动手,挨个尝试,只要我能想出办法把皮带穿过轴承后面的铁板,今晚就算完成任务了。
其实我是今年刚进入这家纺织厂的,以前从没修过这种机器。现在想想,上一次修好这台机器也许是全靠运气吧。我把车间的切割机拿来,本想把那个轴承切掉,重新换一个新的,谁知拖线板是坏的,“看来今天晚上运气也确实不怎么样啊。”我有些沮丧。
最后我想,还是从铁板上想办法吧。说干就干,我把铁板的螺丝全部拆掉,U型铁板掉了下去,露出刚好一个指缝的宽度,勉强能把皮带塞过去。总算解决了问题,我深深地舒了口气。
等我把所有部件都重新装好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匆忙收拾好工具,慢慢走出工厂,这才感觉肚子饿得厉害。还是先来一碗蛋炒饭,再来一杯豆浆,饱餐一顿,再赶紧回家睡个好觉。
袁老,今天我一定好好吃饭,不浪费一粒粮食,因为每一粒粮食真的都来之不易。
2021-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