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想

上周五出差归来，被北京的天蓝得晃了眼，望着云朵发呆良久，才恍然，初夏的天空本就该这样啊。凉爽的风，明媚的阳光，旗帜悦动在屋顶，花散发香味，水面渐长。还有薄裙、草帽、冰棍，以及各种水果成熟的芬芳。

这一年多来，对季节更迭、时间流逝尤其在意。疫情期间，不大可能“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季节被14天，21天，28天整齐分割。每个人都在算日子，开始隔离的日子、解除隔离的日子；打第一针疫苗的日子、第二针疫苗的日子。父母上月末打了三针疫苗的第一针，还要多算一次日子。

最近的广州有点像一年前的北京，只是魔与道各自都高了几尺几丈。一年多了，疫情并没有如我们期盼那样完全消失，我们已经适应了戴着口罩的生活，对偶然冒出的零星病例也不会如临大敌。

去年很多文章爱用“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这句话。时间没有暂停，生活与季节不会因为任何事停滞不前。一个时代的开始或结束并不是只靠某个时间发生的某个事件简单定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处在模糊的阶段。比如夏、商、周，他们其实是在同一时间不同地域共存的。商人取代夏人成为共主，但没有消灭夏人和夏文化；周打败了商，成为共主，也只是把商人赶到了西边，让他们区域自治。那么我们现在处于什么阶段？后疫情时代？疫苗什么时候才能在世界范围内筑成防线？在群体免疫之前病毒会不会再有七十二变？

我们在没有标注的时间轴上前行，没有转折，无法庆祝，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在时间的困惑中，我们也许才会更谨慎行事，更加细致地审视生活与自我。

流光容易把人抛。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季，不是简单的日复一日，而是一个自己完成的过程。身体上，精神上，衰败与丰盛同时存在。时间之于我，不是治愈，不是和解，而是一点点了悟。更了解自己，接受并面对自己的弱点，尽量去弥补。少年时会焦虑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如今懂得，有些事，慢慢来，比较快。对时间的流逝越发心平气和。

初夏，就是这样一种态度。一切初成，充满期待。它不是果实累累麦穗沉沉的丰收季，要知丰收之时便是衰败之时。而是阳光、作物、瓜果，一点一点把田地树梢充盈起来，添上色彩，蓬勃生长，不断饱满，逐渐成熟。我们，都还在初夏呢。

酷暑未至，小荷含苞，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来日方长，万物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