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惠: 曲外韵长
小镇上的人平日总爱听些昆曲消遣,打发悠闲的时光。因此常有戏班子光顾,李裁缝这么多年一场都没错过。
李裁缝是镇上出了名的戏痴,总爱在缝衣服时来几句,从声腔中磨出轻柔、细腻与婉转,檀板慢拍中,万般柔情被揉碎缝进了衣服的一针一线里。镇上的人总戏称:李裁缝的衣服,总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那是种淡淡的优雅味。
与昆曲的投缘正应了那句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李裁缝虽识字不多,只因不知何时在街角的一处戏班子表演时,片刻的驻足那种惊艳便戳到了心底最深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崇拜之意,再不能自拔。他利用空闲时间,拼命学习昆曲。“功深熔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他不懂,但他不惧,崇拜似乎给他一股强劲的动力,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他在昆曲的领域肆意探索。他为此瘦了不少,人也精神不少,似乎找到了灵魂的寄托。
李裁缝对昆曲可谓相思透骨沉疴久,越添消瘦。
他心心念念的戏班子终于被盼来了,这次来的是个新人班子,在城里名气颇大,李裁缝早早地带上了凳子满心欢喜地等待开始。“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乾兒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身段一摆出,千言万语都在一瞬间说尽了,李裁缝看得如痴如醉,武旦的上场他激动不已,干净、利索的一串筋斗与缠绵的水磨调激烈碰撞,南北和套的特色唱法,让昆曲柔软又不失棱角,细腻又带着刚强。
李裁缝却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总有些不对,昆曲中的北曲最偏跌宕豪爽,步子却不乏力量,这武旦虽利索,但缺少了力量,李裁缝抱着求学的态度,绕到了后台。
武旦刚好在换戏服,李裁缝凑上去问到,“小兄弟,请教你些问题,北曲虽溶化南曲风格,筋斗力量却不该削弱,可……”武旦红了脸,低声说:“师傅你可真是个行家!不瞒你说,我这戏服有点紧,束缚着,所以力道没太出的来。”李裁缝被夸的红了脸,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什么行家,我就一普通崇拜者,可巧我是个裁缝,我替你改改?”
李裁缝熬了几天,赶完了工,却没想,自己改的戏服在戏班子里出了名,好多演员拿着自己的戏服来找李师傅,他忙得不亦乐乎。渐渐的,他的名声大了起来,他开始独立经营自己的戏服,按照南北腔调、角色设定、舞台形象,他在戏服中融入自己的理解,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他服务着新一代的年轻人、服务着他热爱的昆曲,他知道昆曲是不会丢的,新的一代接过的火炬,会给予昆曲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蘅芜烧尽魂来否,望断仙音,一片晚云秋”风把轻吟浅唱从店铺中吹来,阳光将李裁缝的侧脸照得棱角分明,他抚摸着光滑崭新的戏服,眼神带着热情、带着憧憬。老李相信,昆曲会一代又一代人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的。
为了自己崇拜的昆曲,老李甘愿做一个摆渡人。
【简评】文章立意切题,语言生动形象。李裁缝因崇拜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丰富了自己的生活,成了文化的传播者。(吴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