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埔軍校，我父親龍志霍是空軍學員的教官 / 开普饭

龍起濤撰文

那是一段令人難忘的人生經歷

那是一段志向報國的軍校旅程

您講述神州大地的奮爭歷史

點燃華夏之子的勃勃豪情

您講述人們傳頌的英雄偉業

激發天之驕子的必勝信心

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父親度過八年的軍校生涯，那是他風華正茂的年代。

父親出生於1904年3月8日，祖籍湖南攸縣人，原名龍學煦，中學畢業後改名龍潛，因同名者甚多，於1935年取“志向驃騎將軍霍去病”之意，改名龍志霍。

1924年，父親從湖南雅禮大學轉入燕京大學經濟系攻讀本科，之後轉入政治系；1927年因成績優異升入研究院工作並學習；1929年，父親畢業於燕京大學研究院，獲碩士學位。

1930年4月，父親任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政治訓練處訓育教官，軍銜中校，其後任該處政治教官。

此時，父親將在燕京大學所撰寫的有關中國經濟的論文重新改寫，並與鄺振翎、陳光國、王新武教官合著出版《中國經濟概況》（軍校教材），在第六章闡述了日本侵略的野心，以開拓學員的視野，提升其警覺性。

之後，父親在南寧軍校（中央軍校分校）和廬山星子縣中央軍校特別訓練班任政治教官，1933年9月，重返中央軍校任政治教官。

1934年，政治訓練處召集全體政治教官會議，研究政治教官分組編纂教材事宜，共分六大組別；父親龍潛分在黨義組和政治組兩個組內編纂教材。

作為政治教官，對其口才要求甚高，政治訓練處自1934年11月開始，舉辦政治演講，由各教官就自己研究的重大課題，進行專題演講；演講聽眾為政訓處官長和學員，演講時限為兩小時。父親的演講題目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之預測”。

政訓處舉辦的演講，受到該處官長和學員的好評。

沈清塵（後升為少將）任政訓處課務課長後，為改進政治教育，召集全體政治教官集會，父親龍志霍等眾多教官對改進教法發表了極為中肯的意見；隨後，組織教程研究會，分為十二組，父親為經濟學組召集人，就教材內容、教材進度及教授技術等需要改進的事宜商討，並將實施方案上報，批准後實行。

1932年底，國民政府在杭州筧橋成立中央航空學校，1936年更名空軍軍官學校。航校招收的學員，按期別編入空軍入伍生營（三個連編制），體檢、考試（初試、複試）合格後，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進行半年政治訓練，然後赴航校進行飛行員的學習與訓練。

1935年秋，父親升為上校，10月，父親任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空軍入伍生營政治主任教官，主管航校第七期至第十期空軍學員（中央軍校第二期至第五期空軍入伍生營）的政治訓練。至1937年共訓導第七期至第十期空軍學員1200餘名，其中空軍軍官學校畢業590名，與日機鏖戰殉國163名。

面對二十歲左右的學員，父親以滿腔熱情講解中國悠久歷史和各個朝代湧現的英雄豪傑，激勵學員的愛國情懷；父親編著出版《中國國民黨黨史》和《中國國民黨黨史教程》（軍校教材），講解同盟會、辛亥革命和北伐戰爭等中國近代史的大事，提升學員國家認同感，樹立為國抗爭的信念。

父親在國文課上，以民間俚語“狗放屁”、“放屁狗”、“放狗屁”舉例，講解句式結構和語詞結構，其幽默語言引得學員哄堂大笑：學員們喜歡父親講課的風格，不時模仿父親湖南口音說些笑話：學員列隊集合時，見父親走過，有幾個調皮的總要出些怪招，在隊列引起一些騷動。

當年，教官與學員的關係很好，學員經常到父親的宿舍求教；幾十年後，當年的學員曾對我講，你父親的房間書真多，哲學、經濟、軍事、地理、歷史、古籍、文學等等，各種類別都有，還有不少英文書，我們想看就去借。

中央軍校期刊《民族戰士》1938年4期、9期與10期，分別刊載父親的文章“促進日本工業資本主義發達的諸因素”，“日俄戰爭與日本資本主業之發展”，“世界大戰期中日本資本主義的飛躍”。

父親政治訓練過的空軍學員相關情況，查到較為完整的記載：

中央航校第七期（中央軍校第二期空軍入伍生營）1935年7月入學，1936年1月完成入伍生訓練，1938年1月昆明畢業153名，殉職殉國46名；

空軍官校第八期1936年9月入學，1938年12月昆明畢業145名，殉職殉國46名；

空軍官校第九期1936年12月入學，1939年7月昆明畢業168名，殉職殉國31名；

空軍官校第十期1937年入學，1940年3月昆明畢業124名，殉職殉國40名。

在空戰中，與日機英勇搏鬥壯烈殉國的飛行員有：

中央航校第七期：

李志強，湖北沔陽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39年8月，日機襲渝，在銅鑼峽上空遭遇，中彈墜機殉國。

余拔峰，廣東台山人，民國二年（1913）出生，1940年5月，在空戰中，我飛行員駕駛老舊戰機與敵新零式戰機勇猛搏鬥，此役我亡十傷八英勇殉國。

杜兆華，廣東南海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43年5月，轟炸長陽及宜昌日軍，被敵高射砲擊中，墜落殉國。

張祖騫，湖南長沙人，民國六年（1917）出生，1943年5月，駕機出擊湖北長陽日軍，被敵高射砲擊中，墜長陽縣境殉國。

林耀，廣東鶴山人，民國二年（1913）出生，1944年6月，益陽沿江掃射敵艦，發生空戰，被擊中墜仙女鄉殉國。

………

空軍官校第八期：

王雲龍，遼寧安東人，民國四年（1915）出生，1940年7月，日機襲川渝市，空戰腹部中彈，跳傘流血過多殉國。

邢肇熙，山東安邱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40年10月，日機襲蓉，升空迎擊，返航戰機故障迫降圓通橋殉國。

王其，遼寧營口人，民國四年（1915）出生，1940年10月，日機襲成都，駕機迎敵被圍攻，戰機起火墜地殉國。

朱黻華，上海市人，民國六年（1917）出生，1944年11月，出擊湖南祁陽日軍，返航戰機故障，迫降中黃縣殉國。

………

空軍官校第九期：

高春疇（原名春田），河北皮縣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41年7月，日機襲川，駕機迎敵，中彈迫降合川，後腦傷殉國。

蘇任貴，廣西桂平人，民國七年（1918）出生，1943年8月，日機襲川，在渝郊外空戰中彈，墜機巴縣境殉國。

吉承濤，南京市人，民國八年（1919）出生，1944年5月，出擊河南境內高門關之日軍，地面炮火擊中墜機殉國。

孟昭儀，遼寧義縣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44年8月，攻擊沙洋日軍補給線，空戰中彈，墜嘉魚龍口殉國。

許葆光，江蘇武進人，民前三年（1909）出生，1944年8月，駕機投送補給品衡陽守軍，天氣惡劣撞山殉職。

………

空軍官校第十期：

林恆，福建閩侯人，民國五年（1916）出生，1941年3月，雙流上空與日零式飛機空戰，我機性差，機墜雙流南門殉國。

林乃武，天津市人，民國六年（1917）出生，1942年6月，由印度汀江接新飛機時失速撞屋頂殉職。

黃光潤，浙江杭縣人，民國六年（1917）出生，1943年1月，攻擊日荊門機場，防空炮火甚密，中彈墜地殉國。

普希平（原名普延拔），北平市人，民國三年（1914）出生，1943年9月，出擊越南海防日軍，地面炮火擊中墜地殉國。

王業超，湖南瀏陽人，民國六年（1917）出生，1944年5月，轟炸南海日軍航艦，高射砲擊中墜海殉國。

………

名單能列的很長很長，這是年輕的中國空軍與狂妄的日本侵略者鐵血搏鬥的記錄，這是讓我們刻骨銘心的悲壯歷史！

父親送別一期期空軍學員赴杭州筧橋中央航校，頗有感慨；他曾對某十期學員表示，想去部隊帶兵；台兒莊大捷振奮人心，父親以此認為桂系是堅決抗日的，很想投軍。

當時，中央軍校遷到四川銅梁，父親受到排擠，心有不甘；1939年2月，赴湖北棗陽11集團軍總部（李品仙部），任總部機要室上校秘書；1940年1月，李品仙派父親任豫鄂皖邊區黨政分會少將專員，2月，任21集團軍48軍（區壽年任軍長）政治部主任，軍銜少將；1940年，父親以少將專員之職參加中訓團黨政訓練班。

這段時間，父親似有高職卻無權做事，等了些日子，則在訓練班結業之際離開軍界。

其後，父親在成都光華大學與湘雅醫學院（遷到貴陽）教授英文，根據英文教學需求，編著《渡船 — 英文動詞研究》與《渡船練習答案》，交開明書店出版，歷經四十八年十五次再版；海峽兩岸亦有大學將此書列為英文教學的參考書。

抗戰勝利後，1945年12月13日，父親與母親王耀球在重慶舉辦隆重婚禮，之後，有一子三女。

五十年代，父親取《易經》“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之意，改名龍在田，編著《俄語語音教程及其教學法》，葉聖陶老先生對書稿大為讚賞，交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編著《中級俄文選》，交中華書局出版、再版。

這些，均為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