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国画坛虽百花齐放,但缺失写意精神!
(宋)梁楷《泼墨仙人图》
确实当今的中国画坛七彩纷呈,风格各异,作品的图式与传统的程式已大大地拉开了距离,可是与西方绘画的距离却又近了起来。由此带来的结果是大写意的中国画成为稀有物种,即使是小写意的也很难寻觅。
随之而兴的是工笔重彩或是繁密死抠的中国画多起来了。绘画的意义似乎就是要将人物的每一条衣褶、树的每一个凹凸、山的每一个坑坑洼洼都表现出来,而最为重要的中国画的写意精神却丢失了,中国画的中国特色越来越淡薄。
明 徐渭《雪竹》
或许因为工笔重彩可以细细地磨,色彩造型将西方的油画拿来就用,便于接轨,所以就特别受宠。我去过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让我震惊开眼的是世界各国各民族都有自己的灿烂文明。无论是玛雅文化、埃及文化、希腊文化、非洲文化、伊斯兰文化,还是中华文化都以各自鲜明的特色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文明。
然而西方的强势文化正在日益将各种民族文化逐渐吞噬,到那时再要办一个大都会博物馆就难了,因为以美国为首的当代艺术成为各国艺术的参照系,世界文化一体化的格局已经初步形成。或许这正是潜伏的危机,可是这决非是危言耸听。
当今在全国性的一些大展上,能洒脱地画上几笔写意画的已经屈指可数,在年轻人中更是稀缺。这也难怪上一代画家好多都吃过“萝卜干饭”,手上有功夫,肚里有涵养,而今许多画家毛笔也没拿过几天,也没这份耐心修炼,又如何让其逸笔草草。
(日本)葛饰北斋《浪》
(日本)歌川广重 浮世绘
那天在资料室看到一本日本早期的画册,大部分是上世纪初的作品。无论是油画还是日本画,今天看来还是那样地巍然屹立。现在日本当红的画家是画不到此种深度的,因为老一辈画家的笔底洋溢着一种东方文化的写意精神。我真的有点担心这样的情景会在我们这里重演,或许这是不可避免的悲剧,因为最简单的道理是老的不去,新的不来,还冠之于自然规律。但是问题是老的去了,新的是否就一定会来,还有新的是否一定就是好的?
张萱 捣练图(宋摹本) 绢本设色 37×147厘米 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藏
于是我还是要回到先前的话题,我并非排斥工笔画。我认为好的工笔画也洋溢着中国的写意精神。唐人的《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洗练洒脱,工写有致,举重若轻,富丽而典雅,全然不是细抠密描所能涵盖的。
唐 张萱 虢国夫人游春图(宋摹) 绢本设色 51.8×148厘米 辽宁省博物馆藏
写意绝非是一般人所想象的粗笔草草,一挥而就,它与技巧有关,但决非就是一种技术,它是一种精神。这里有功力,但更需修养。
唐 阎立本 锁谏图
工笔画的难点正在一个“写”字,要有写的意趣,写的风度。其实岂止是工笔画,法国的野兽派、德国的表现主义就是将传统的画法来了一个“写”字,这一写就写出一个新天地。我们自己却浑然不觉,将其弃之,岂不冤哉。
这从表面上看谈的是“技”的问题,然而正是这些属于技的物质手段所构成的图式产生了形而上的审美选择及意境、气息等精神属性的价值判断。
南宋 牧溪 《六柿图》 纸本
南宋 牧溪 《老子图》 纸本 88.9x33.5厘米
我一贯从口头到实践赞同中国画要革命,中国画必须向现代转型,但我反对向西方强势文化缴械。西方有许多优秀的东西可供我们学习,但学习是为了强健自己,而不是变成洋人。中国文化上下五千年,有太多的珍贵遗产可供我们选择,就看你的眼力,你的吐纳能力。
(五代)贯休罗汉图
从彩陶的纹样、嘉峪关画像砖、民间青花的花纹,从石恪、贯休、梁楷、青藤、八大、齐璜,我们都可以从中找到一条贯穿始终的中国写意精神之脉。
齐白石《蛙声十里出山泉》
一旦将写意看作是一种精神而不是逸笔草草的一种技法,那么写意水墨的空间就变得更为广阔。精神将引领着我们焕发青春、勃发生机,古老的水墨艺术让它闪烁出现代的光彩完全是可能的,中国水墨画的前景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