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浪漫——月儿弯弯
以往都是自己胡乱划拉几个字就凑凑数的,倒是很少推送别人的文章,胡思乱想也罢,片语只言也好,总像是在开垦自留地,不怕小众,只想保留一个小情怀。今天推送一篇友人的文字,这个有点小消极,但这小消极恰是生活中不能回避的窘迫,为了修饰这窘迫,特意帮她想了新网名,月儿弯弯。
梦想的浪漫
月儿弯弯
关于婚姻,我想我并不奢求浪漫。我想嫁给一个家境贫寒,外表黑而且个子矮长得也不用好看的人,与他一起艰苦奋斗。
如果真嫁给这样一个人,大概真得奢求浪漫,吃饭时相视而笑,劳累了有温情话语,一起管孩子做家务,不发生矛盾,甚至孩子要乖要听话,要活泼可爱学习好,不然我不是自虐吗?
我终于没敢坚持我的不合常理的择偶标准,同时也把那份对浪漫的渴求压在心底,把它挤压的只占一毫米,不让其萌发可以疯长的芽。
我想我已经把对浪漫的所有憧憬都关在心里了,还挂了一个锁,不让它跑出来。所以结婚当天有人说让他给我戴上写着“新娘”两个字的花时,我说不用,我自己戴。并且马大哈地给他也戴上了,有声音说“好浪漫啊”,我是不需要这个声音的,我只是觉得他挺笨的,崴枳半天若是连朵花也戴不上多丢人啊。
浪漫是什么?拉手散步吗?甜言蜜语吗?给我钱花吗?心有灵犀吗?我可以不需要这些,但我砸梨袋子的时候,需要他帮帮我。冬天他什么事也没有,我默默地叠梨袋子,砸梨袋子,剪梨袋子,费力地捆梨袋子;他就玩他的,抽烟,看电视,喝酒,打扑克,出去玩。要求他帮忙他也不帮,说话还难听。终于有一次 ,我孤单地在他那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家里砸梨袋的时候,回想着娘家的热闹温馨,我流下了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一边流泪,一边专心致志地伤心,以至于他姐夫进来我吓了一跳。
孤单不要紧,不帮忙也不要紧,梦想的浪漫封印在梦想里,却无端挨了打。
时间,夏天,怀女儿六个月的时候。地点,家里和门外。
当时有个小男生也在,小男生在床上最里边躺着,老公在中间躺着,我在外边躺着。怀孕了嘛,有点累,想动动,但1.8X2.2的床被三个人躺着不好翻身。于是用胳膊碰了碰老公,“里边一点”。他没说话,只是稍有力道地回敬了一下。搬砖的嘛,可能不是故意要打疼我。可是他一点位置也没让出来,于是我增加了一点力气碰他:“里边一点去”。没想到他火了,一边嘴巴里嚷着“他妈的逗的逗的,我招你逗的!”一边从床上下来极速抄起唯一的一个小凳子冲我扔过去。在他嚷叫和抄凳子的时候,我嗅到了气氛的异常,慌慌张张地夺门而逃,刚刚刻意把门关上就听到凳子打击门的巨大的“duang”的声音。我知道我不如他劲大,区区一扇门,保护不了我。我更加慌乱地跑,小男生不知所措地劝,老公大步流星还似乎气不过、似乎满口正义地追。现在那个大门已经被换掉了,我冲出那个大门,因为觉得那天不用出门、因为孕肚变大又舍不得买衣裳,故穿了条陈旧的没有松紧力的大裤衩,这条不争气的大裤衩随着紧张的步伐不失时机地滑落、滑落。一边注意胎儿尽量舒缓气息用手捂肚子,一边急剧奔跑需要胳膊保持平衡,一边提裤子,一边恐惧着后面的追打之人——老公。呵呵,惨透了。
梦想中的浪漫被打成了稀烂,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抚摸着肚子哭。我也想过打胎,离婚,但最终不了了之。我的浪漫梦想啊,绝望。
早晨七点,五分钟一次有规律的阵痛使嗜睡的我醒来,摔花生摔得满地厚厚的土,我坐着小凳费力地弯下腰抠埋在土里的花生。中午吃过饭给自己选了床比较旧的被子,绷上被头,准备去医院带着。我娘来了,带着钱和为我孩子准备的小被。老公说医院是他家开的,很熟,但是到了医院我手里提着东西跟着他从一楼走到三楼,又从三楼走到一楼(当时那个医院一共就三楼),累死了,他却没有往任何一个科室探一点头,更别说打听了。
多亏了姐和娘,女儿于晚上八点半顺产生出,没进产房,医护人员说是急产,我却默默地算了算从有规律的五分钟一次的阵痛到女儿出生是十三个半小时。期间老公除了把我送到医院,和我瞎头末丈地白走了好些楼梯和楼道,前前后后就很难找到他了。
我悉心抚养女儿,去洼里干活老被吼,生气,越来越少去洼里。期间又有几次不为点什么事就挨打,我想我苟且在这个家里是想女儿大些再跟老公离婚,不然离了自己带女儿租房上学吃饭都得花钱,没能力。一想到有一天就离婚了,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尽管经常被气的像个气河冒(青蛙也叫河冒),气的肺都要炸了,我就能忍住。
女儿六岁的时候我在本村织布,秋忙季节,两班倒,每班十二小时。上午睡觉,中午接女儿 ,做饭,吃饭,然后还想睡觉,搂着女儿搂着搂着就过了上学的点了。然后用自行车带着女儿去洼里劈棒子,路上脑袋瓜子一晃一晃的 想睡觉。到了洼里看到有败火的苣苣菜,我赶紧揪了一把塞到嘴里,巧的是第二天嘴里就真的不那么苦了。各种困,各种累,荨麻疹 ,呕吐,吐到觉得肠子都要被吐出来了。同事们念叨着哪哪好,跳槽去哪里哪里,我说:要是我歇了我先大睡三天三夜。
我一点也没想到怀孕,吃药无济于事,就那么煎熬着。老公也没想到,婆婆也没想到,他们一会儿斥责我干活慢,一会儿笑话我觉多毛病多。
同事说天冷了就是爱尿尿,半天尿了两次,我说那算什么啊,我一宿没喝水还尿了五次呢。他们说我怀孕了,我才不信呢!
莫名的起了好多名字,有的还写在了墙上。幻想一些悲惨的事情,像真的一样,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当我确定了天奇这个名字时,吐的不那么厉害了,秋忙过完了,也不那么累了。
计生办的人给我接了一杯水,看着我把六粒 米非司酮全部咽了之后,用来时叫的那辆暗红色破面包车送我回家。去的时候是先到娘家,和弟媳一起去的,女儿还在姥姥家等我,我自然回娘家。回家后同我一起去计生办的弟媳说,在屏幕上看到心脏砰砰地跳动,可有力了。
我刚到我娘家,弟媳急忙给我做的鸡蛋汤还没做熟,婆婆就赶来了,劈头盖脸的吼了一顿。
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棵巨大的空心的树横亘在院子里,我和裸 体胎儿蜷缩在树下,紧紧的相互搂抱着,空空的树干上抛下来好多砖头,噼噼啪啪砸在我俩身上……
醒来天空布满了星星,一颗一颗那么亮,黑夜里每次看到星星一样的飞机飞过我都会默默的吞咽一句,明天会很好 ,可是现在看着满天亮晶晶的星星,我满眼的迷茫。离婚的时候到来了,还等着什么呢?
据说婆婆在家里大哭,在街上大哭,和他儿子打电话大哭,重男轻女的她哭她那没能成活的孙子,哭的应该也是撕心裂肺的吧!
第三天去流产清宫的时候,病房里竟然出现了在四百里之外打工的他,他竟然没喊,没吼,还让我伏着他的肩膀大哭。这是什么情况啊?生闺女的时候他怎么不这样啊?相处六年,他怎么不这样啊?他把我接回他家,照顾,说一些平常人家说的话,不吼,不喊,外出通知我,他怎么能这样呢,像变了一个人,早知他这样我会耍个小聪明保住孩子的,他怎么能这样呢?我所有的眼泪都是在给我的胎儿赔罪。我接受着他对我的好,准备了六年的离婚二字,我没有说出口!
他的像别人一样的说话持续了好久,还接过我下班,他怎么能这样呢?他为什么早不这样呢?一年半后,我给他们生下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男孩儿。人们说我公公走路轻快极了,像飞一样。
没过几个月,不为什么事又挨了一次打。他跪了但不说一句道歉的话,我知道,也就这样了,还能怎样啊,俩孩子,婚是离不成了。
儿子也大了,九岁了,公公已经没了,婆婆时不时哭着对我喊胳膊腿麻,他照样谁也不关心,跟谁也大喊大骂的。人生过了一半,我的浪漫梦想,我的梦想的浪漫,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