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俭】枕头参谋小传之致富路上
致富路上 文/孙益俭
黑宝两口子正怄气呢，媳妇三妹是个直筒子脾气，心里没啥咀头子不饶人，黑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在往日，黑宝的耳光早落在三妹的脸上了，今天都规矩的很，圪蹴在一边眼盯着脚下那块地，任三妹挖苦数落不言传，一个屁都不放。
不是黑宝今天怕了老婆，是他干了不盈人的事：党的富民政策，使每一个中国农民的心都动了，都在谋划着自己致富的路子怎么走，步子怎么迈。在这条道路上，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教训。黑宝凭着自己脑瓜子机灵，咀巴子能说会道，和邻村几个狐朋狗友，办起了个什么信息公司，就是靠坑蒙拐骗的不正当手段捞几个钱。开初似乎还有点运气，有骗人的就有被骗的，算是挣了几个钱，谁知久走黑路总有露马脚的时候，这一回的一笔卷烟生意却翻了船，事情又是黑宝经的手。这笔生意没弄成，光赔款和罚款，把先前挣的钱垫了进去不算，还拉了几万元债。而且他们办的这个公司，没资本没地点，是个空壳皮包公司，上级马上就要查封处理。黑宝在外面跑的不沾家，三妹一个人在家里做了家里的，还要忙地里，庄家也没务好，人家都是卖余粮赚钱里，他们家交了任务，剩下的口粮都紧张。实指望黑宝能抱回个金娃娃，谁知道到头来却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年秋收毕种麦子的时候，黑宝不在家，不是百顺帮忙，非把三妹累急出病来不可。如今眼看天气一天一天变冷，家人该添置的衣服，过冬要买的煤呀菜呀什么还没着落，欠人的债还在后头催。这就是黑宝两口子吵架闹仗的根子。
这三妹的眼色也差劲，不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得理不饶人，数落挖苦了还不过瘾，竟摔起了碟子砸起了碗，未了坐在一边拉长声哭起来了。这一下把黑宝的歪劲给闹火了，“唿”地一声站了起来吼道：
“我看这日子也难过了，你受不了咱干脆离婚算球了！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连累谁。”
“离婚？”三妹停止了哭声，睁大着眼睛站起来盯住黑宝说：“你甭把离婚吓唬人，你当是谁不敢。离就离，谁不离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这当儿，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被爸妈的恶言怒语吓的大的抱着小的，小的挣扎着要妈妈，满屋子的气氛好象导火索已经引燃，即刻就要爆炸了一样。
“离你妈的个x,你给我滚：”黑宝被三妹的话激怒，脸都气黄了，象一头狂野的山猪，口里骂着，随手就操起了一个小板凳，就要向三妹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一板凳下去就要酿成头破血流不可收拾的场面的时候，只见黑宝高举在手上的小板凳，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夺去了，跟着的是气愤中的怒语：
“有气有力往正向上使，回家打老婆撒野算啥本事？”这怒语声不大，却字字有力有威慑，强有力的手顺势把黑宝推在一边。黑宝看了那强有力的手，一下子象皮球放了气，没再吭声扑塌蹲在一旁去了。
来人是谁，谁的这强有力的手？是百顺。是黑宝从小泥里水里泡大的伙伴，上学念书的学友，是学校毕业一同回乡务农的知己。百顺性格忠厚里透着精明，诚信里渗着坚毅。平常话不多，但说出来句句都能在点子上。黑宝尽管能说会道，但在百顺面前，虽然有时会使一些小心眼，在大事上从不耍奸使滑，骨子里和百顺情谊还在一起。就在黑宝和一些人办公司出门挣钱的时候，这两个好朋友在如何致富，走什么道路的看法上有了分歧。百顺认为，党的富民政策，关键是要脚踏实地，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走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挖掘资源，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勤劳致富；黑宝却说:“好我的哥哩，你没看世事都到啥时候了，管它什么关键不关键，能弄来钱就是目的，就是关键，邓小平都说了，黑猫黄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呀！”就这样，谁也没有说服谁，就各奔东西了。这两口子今天的吵骂干仗，百顺是料到的，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凶，正好也叫他给碰上了。
三妹看是百顺，心中一喜，拿过一个板凳说：“百顺哥，你坐。”说着就伤心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有多少尿水挤不完，”黑宝见三妹又哭了起来，刚有些熄了的火又燃了：“你看你那熊样子，都不怕丢人？”
几十年的朋友了，气头上说的话百顺不去计较，他考虑这样的场合，不宜呆的时间过长，事实已经摆在当面，没有多作解释的必要，有话等黑宝气消了说也不迟，因而，百顺想了想说：
“黑宝，你不想一下你都干了些啥事，三妹心里觉得委屈不好受，哭一下也畅快些，自己人跟前丢啥人哩”百顺顿了一下说：“好了，咱赞不谈这些，今天我来你这有三件事，听不听由你。”黑宝抬头睁大了眼睛，三妹也不哭了，两口子都盯着百顺，百顺点子一根烟，给黑宝撂了一根：“第一件事我还坚持我的观点，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走勤劳致富的路。这个路越走越宽，走得叫人浑身有劲，使人心里踏实；第二件是，我这里有5000元钱，3000元还债，剩下的天气冷了，给你们和娃们添置些衣服，买些过冬的东西，补贴家里用。”说着把一踏钱放在吃饭桌上。黑宝看了一眼那钱心里一阵发酸，他没敢看百顺的脸，头却低下了。三妹动情的眼角流着泪说：
“百顺哥，这咋能行呢？买化肥的钱……”
“买化肥的事先不要再提了。第三件事是按咱村的实际情况，大家集资打算办一个水泥制品厂，因事紧没顾得和你商量通气，替你入了一股。大家认为你在外跑，认得人多门路熟，提议让你做采购推销的工作。这个事先不忙表态，你和三妹商量一下，明天给我回个话。”说着给两个娃手里塞了几颗糖出门走了。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吗？黑宝三妹两口子愣了神，一直到百顺出了大门才如梦方醒，怎么连谢一声都没说？黑宝瞪了三妹一眼：
“你楞啥哩，还不送一下百顺哥。”三妹待急忙站起来看时，百顺早走远了。黑宝一尻子坐在了地上，他脑子里此刻象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甜一起翻了上来，他思前想后，百感交集，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在外边的奔波，想起了家庭，想起了三妹和孩子，想起了百顺，啊！患难见真情，他不由自主的一句“百顺哥”喊出了声，竟然绷不住流出了眼泪……，三妹默默地拾掇清扫着屋里杂乱的杂物家具，给娃们擦洗，最后还是黑宝开了腔：
“三妹，都是我的不对，你想撒气，来把我打一顿，保证不还手。”要在平时，这话听起来象是耍笑，今天黑宝却是严肃认真的。三妹看了黑宝一眼，忽然觉得黑宝有点可怜，心也软了，反思自己也有些过份。她没回黑宝的话。长长出了一口气说：
“该清醒了，百顺哥说的才是真心话。”说着把桌上那5000元钱撂在黑宝当面：“看你今后咋样报答百顺哥的恩情。”
“这我心里清楚。”
“清楚？”三妹说：“出了门见了你……”
“你看你又来了，我黑宝吃一堑长一智，我还能再走歪门邪道吗？你总不会让我磕头烧香对你发誓……？”
“谁要你发誓哩，发的哪空头誓能顶个啥，关键是……”
“关键是看行动。”黑宝抢着三妹的话头说了。接着又说：“百顺哥才说叫咱商量的事，你看……”
“咋还有啥商量的，咱一百个同意，就按百顺哥说的办。”三妹的话坚决得斩钉截铁。
“你看这就对了么。”黑宝站了起来，嬉笑讨好的来到三妹跟前：“那我就照你的指示执行照办！”
“去你的！”三妹看着黑宝的样儿，心里高兴脸上却没显出来，嗔怒地打了黑宝一拳头，黑宝“哎哟”一声，做了一个鬼脸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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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益俭，临渭区丰原镇人，丰原供销社退休职工，临渭区作家协会会员，《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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