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泪语剖凄怀(下) ——《要与梁兄双化蝶》唱词赏析

然而,英台并不是一味地向往那虚无飘渺的天堂,她继续发出疑问:“天堂岂是哪般好,可有那炎炎烈日风狂飏;可有那万木萧条秋自老;可有那,严寒彻骨数九天;可有那,春残花尽落;可有那,月缺难再圆;可有那乡规族法父母命,豪强仗势欺善良”,且看那“炎炎烈日”,不正如人间那帮为富不仁之人的嚣张气焰吗?那“万木萧条”,不正如人间一切事物终将萧条寂寞吗?那“严寒彻骨”,不正如人间严酷暴虐的无情棍棒吗?“春残花落”“月缺难圆”,不正如人间一切美好愿望的破灭吗?这段排比句,句句问的是天堂,但句句写的是人间,作者巧妙地用询问的这种方式,似乎打通了天堂和人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天堂,在平常人的眼中,是美好的、圆满的,但经过了现实中的无情打击,心灰意冷的祝英台连这象征着美好圆满的天堂都抱着莫大的怀疑。所以她逐渐地认清到现实,即使是在天堂,肯定仍有那扼杀爱情理想的封建伦理教条,虽然她仍是在继续发问:“可有那乡规族法父母命,豪强仗势欺善良”,但从她那如泣如诉的哀腔中,可以听出她已有答案:在封建社会中,女子个人的爱情理想愿望不管到哪里,注定是不能实现,注定败给那“乡规族法”“父母之命”。

接下来这一段,是英台理性的升华,她回到了现实,自己一人孤零零在寂寂的坟前无力地挣扎、哭诉,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援助她,所以她只能再次寄望于空空荡荡的苍天。她忽然想起,苍天曾在炎热的六月为含冤负屈的窦娥降下漫天飞雪,用大自然奇特的方式为其鸣冤。所以,祝英台也想请求苍天为她降下漫天飞雪,不仅如此,她更进一步要求苍天为自己鸣雷闪电。该曲至此,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我认为,这可以看作是英台的个人感情的强烈呐喊,也可以看作是作者诗性思维的表达。电闪雷鸣,劈开坟墓,梁山伯得以挣脱这坚固的“牢笼”,回到“人间”。当然这个“人间”,并非五浊恶世的现实人间,可以说是作者、或是英台憧憬的至情至性的美妙人间,那里没有四季的更迭,没有美梦的破碎,没有“世间好物不坚牢”,没有一切的教条桎梏,没有一切的恃强凌弱。有的只是与梁山伯永远“同船渡”“同枕眠”。甚至不止于此,她还幻想着与梁山伯同化蛱蝶,同舞长天,这样,更可随心所欲地畅游山南水北,海角天涯了。

这一篇带血带泪的曲文,准确地表达出人物角色此时此景的思想和情绪,但又不拘泥于规定情景的内心世界。这篇曲文,妙在作者敢于逾越那种单纯回忆梁祝过去美好时光的常规写法,通过对逝者的询问、天堂的幻想,表达角色的满腔哀情。也使字里行间到处洒满着作者诗性思维的光辉。记得作者英飞先生在一次采访中说:“不怕题材雷同,而在于考虑怎样在容易与人雷同的地方与众不同。”我认为,这篇曲文,就是一个例证吧!

吴奕敏版本——《要与梁兄双化蝶》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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