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变化很大,老张的土地已经修成了公路,盖成了商品楼。老张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带上锄、䦆到很远的河边、山坡开荒种地。老张身体硬朗,爱种地,不爱花钱,也不用老婆管钱。家里没了面粉,老婆让他一天吃三顿大米;家里没了大米和菜,老婆让他喝稀饭吃馍也是三顿。九十年代老张给儿子办喜事,儿媳妇是邻村的。按当年行情彩礼是两千元,老张只出一千元。原因是两年前订的亲,当时就承诺了一千元,物价虽涨,彩礼不涨。女方回应,本来计划赔送五千元家电,你不仁,我不义,赔送四千元,少一台洗衣机。年前娶过儿媳妇,年后就分家。老张给儿子两张百元钞票做安家费,外加一千元窟窿(说是娶媳妇的外债)。儿子和儿媳妇为了过日子,起早贪黑。夏天日照很长,儿子和儿媳挣钱回家已是晚上九点。肚子咕咕叫,小两口准备赶紧去做饭,老张披着衣服,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喊住儿子:“该你交电费了,×元×角×分。”儿子和儿媳知道老张的脾气,默默地拉扯着两个儿子。老张连一个本、一支铅笔都舍不得给孙子买,零食就不用提了。日子就这样紧紧张张平平淡淡地过。老张的大孙子考上了大学,二孙子也在读高中。老张的儿子把旧房子翻盖成了楼房。中年的儿子感觉负担重、压力大,两口子商量着想买辆卡车跑运输,想让老张凑点钱,说哪怕我们给你利息也行,老张一句话:“出利息我也没钱。”老张的老婆劝儿子:“你爹这脾气,我也不敢劝,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没过几天,老张突然对儿子说:“天快冷了,给我养老费。”衣衫单薄的儿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无语。老张把日子过到了“极致”。赶集从来不舍得买碗饭吃,身上总是穿着印有广告词的衣服。花花绿绿的颜色也不管适合不适合,只要不用花钱就行。脚上经常是黄球鞋,从不穿袜子。一年也不吃几次豆腐和鸡蛋,更不用说买肉了。逢年过节子女给的东西,还要就着去走亲戚送人情。跟邻居打交道,一分是一分,一毛是一毛,我不沾你的光,你也休想沾我的光。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老张的头发中间秃周围白,干脆剃成了光头。一个夏天的午后,太阳晒得水泥路发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醒了老张,是伙计老田。老田满脸汗水,喘着粗气:“不好了,不好了,咱们融资的××公司老总卷着钱跑了。”又压底声音,“咱老哥儿俩可都是数目不小啊!你的还比我的多。咱一辈子不舍得花,有咱年轻时农闲外出打工钱,卖口粮地钱,卖玉米钱,卖小麦钱。”老张双手抹了一把脸,硬是没掉下泪,补充一句:“还有儿子给的养老钱!”——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