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SB知多少

有文有艺聚

众家

人生SB知多少

闵生裕

最近是就业季，如今大学生就业难。儿子的一个同学微信告诉他，自己在一家不错的企业找到一份工作，实习后被正式录用，但是，带班的组长太他妈过分，他竟然当众骂我“傻逼”。妈的，老子不干了。

SB一度是京骂，它的反义词是牛逼。据说当年北京工体是国安队的主场。我方球员拿球时，全声高呼牛逼。而对方球员一触球，工体全场高呼“SB--SB--”如果对方换人，场内必然响起“SB换SB，越换越SB”。这山呼海啸的京骂，蔚为壮观。后来，万人齐呼“SB”一度成为北京工体的一道风景，恣意宣泄着京油子内心的愤懑，赤裸裸地表达着对对手的挑衅和敌意。

现在的孩子独生子女多，他们大多从小被父母疼着，爷爷奶奶宠着，就连老师也不敢批评他们。他们从小到大听到的大多是“你是最棒的”。不要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有时那个师也轮不上你。你怎么可能是最棒的呢？父母心疼你，亲人包容你，老师鼓励你，等有一天你走向社会，可能就未必有那么多人包容你了吧。因为有人一度说你们是躺平的一代，于是，他人惯用的是怀疑的挑剔的审视的目光。倘若你不招人待见时，就连猪悟能也会无情地用五齿钉耙往你的怂头上砸，假洋鬼子也要用哭丧棒打你，就连武大郎都跳着蹦着叫嚣着要用扇驴的逼斗扇你。为什么，因为他们都觉得你SB你不着调。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就不错了。当然，全才和通才虽然有，但毕竟不多。对任何一项技能而言，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在你所有的未知领域，在你的知识盲区，有人说你SB你就没理由反对。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也就是说，谁没有SB的时候。当然，我们说人人都有“有惑”的时候，惑而不从师，实属SB。只有虚心学习，让自己进步，这样你才会从SB走向非SB。

我当年高考落榜后，假期赶上闵庄的机井上修泵。盐池水电局的司机开车拔泵，我和闵庄的劳力们都去出工。当碗口粗的钢管子吊起来要往地下深井里装。随着吊车升起，我扶着管子的手下意识松开了。钢管隔空甩向对面，我七爹正闷头忙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瞬间反应，一个急侧身，躲过一劫。水电局那个司机没骂我SB，但绝对骂得比SB还难听。我当时怒目相视，沉默不语。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施工的人是后怕。一旦施工过程中出了人命，他一个小小工人可能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气极败坏地骂我。其实，当时我就是个SB，被骂是咎由自取。

我大学毕业刚到部队上，一大早最难的事是叠被子，要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这活哪是我这马大哈干的。排长中午来检查内务时，我趴在床上睡觉，他说，你看你被子叠得那个球姿势，你还睡觉？我觉得作为一名军人，应该干点威武的事，怎么能老纠结于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呢？比的应该是枪法。当然，我的枪法可能比叠被子还臭。训练时打靶，5发子弹，精度射击，人家两个女同志基本上平均在45环左右，而我基本上就是20来环，而且常常脱靶。后来发现，类似事情和卖油翁说的一样：“无他，唯手熟耳”。待子弹消耗的多了我也照样打40多环。这时我开始吹牛逼了，没有天生的SB，只有不学的瓷贼。只要我有兴趣，你们会的我迟早也会，但我的那两把刷子，你们大部分人是学不来的。

比如开车，容易么？有人说，方向盘挂个油饼子，狗都会呢。但是，在方向盘面前，我一直是个SB。直到47岁之前 ，我没碰过车。我觉得自己可能差那一窍。后来，父母进城了，我觉得我得把车学会闲来拉着他们在城里遛达遛达，回老家散心散心吧。于是，便硬着头皮学车。起初，考虑自己年龄不小了，主动向教练示好，闲来香烟伺候。毕竟咱老不擦擦的了，少挨骂，免得太伤自尊。但个别教练的素质未必咋样，偶尔语气重点也不是个事，我不能接受的是动不动还凶巴巴地来劲了，把我当三孙子训。我翻着白眼回敬了：“你给我好好说话，我他妈会开我用得着花钱找你学么。你不能教了给我换教练。”教练一看，老家伙不是善茬。接下来的科目考试中，每科目都一把过。我想，我好像不太SB。其实，未必，我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直到我拿到驾照新手上路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自己的“神操作”，偶有年轻的老司机头伸出车窗骂我SB。

多年前有句网络流行语说，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许多时候，除了骂你那个SB外，没人知道你SB。有个奇怪的现象，开车的人都喜欢骂人。平日里斯斯文文，一开上车，满口脏话。感觉所有上路的司机和路上的行人都是SB。我开车基本上不鸣喇叭也不骂人，我觉得没啥好急的。前面那个人可能是新手或是女司机。那些骂人的司机也许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尊重和包容他人。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个SB。这种人啊，遇到善茬也就罢了，遇到犟怂，也是挨逼斗的货。被你骂作SB的那个家伙也许别的本事没有，但他有把你打SB的本事。

忘了他人的白眼和谩骂吧。相信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换一个环境，换一个角度，或许该你骂他SB。但是，你永远不要那样做。因为你有修为，你是仁者，你要道德为怀，你要温良恭俭让，你要讲武德。有过太多的SB经历，所以，你理解SB，你便会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的SB产生无限的悲悯。

古人说，士可杀不可辱。许多时候，语言暴力对人的伤害或更甚于武力。现在想起来，当年挨老师的打，很快就如秋风过驴耳般抛在脑后，而一句伤人的话，或记一辈子。当年老师骂：猪蒙了都知道甩耳朵呢，这些瓷贼咋就耳朵也不甩呢。过分不？有点过分。翻译过来就是你蠢得连猪都不如。老师还骂女生，脸比城墙还厚。过分不？过分。翻译过来就是不要脸。

人生如棋局，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青春期的孩子叛逆，老师不对，家长不对，整个世界都不对。只有自己才是对的。也就是说在你SB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SB。比如年少轻狂时干了许多SB事。我儿子的高中老师在损他们班上的同学说“SB少年欢乐多”。

情因年少，酒因境多。年少多情时，其实不知爱情是什么，不知爱一个人要做什么。但是越是因为不懂，还越他妈痴情。比如姑娘十八一枝花，但她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街上的小混混。或者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比如，人家有家有室，或者是心有所属。但是，爱情一旦猪油闷心，遇见了偷心之人，你一点脾气都没有。多年前有首《织毛衣》曾如此忧伤地唱道：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大SB

那个SB不爱你

你比SB还SB

还给SB织毛衣

我们再说喝酒吧。酒拿神经。这玩意最易直接导致人SB。大凡喝酒的人，谁没出过洋相，喝SB了多少次想不起来了，干了多少SB事也数不胜数。但是，只要人遇对了，就是想喝。用盐池话说，这么拴正的人，这么好的场场子，不喝的办法在哪里。比如某个核心圈的朋友到了一起，我们就感觉那是人生的嘉年华，只有甩开了喝才不辜负眼前的美酒和兄弟情意。但是，但是，酒坏君子水坏路，喝多了，关于SB的传说里便增加了太多素材。

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寻求智慧探索真理。然而，这或是圣哲的事。如你我芸芸众生，大多时候靠本能生存。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夫子诞生两千多年了，多少SB还在暗夜泅渡。就像卫星定位发明了，但该摸着石头过河还得摸。

世上不乏牛逼之人牛逼之事。但我们必须承认，牛逼是非常态，而只有SB是常态。人类的最大智慧不是证明自己伟大牛逼。而是承认自己渺小傻逼。唯有如此，方能保持一份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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