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17）：初雪

翻手为雨覆手云，天寒地冻雪纷纷。

            惊雷一响佳节后，映日红梅万户春。

        腊月十一，巩义初雪。忙里偷闲和几个朋友小聚，荏苒间彼此同行已二十余年，岁月不居，时光如水。当年懵懂少年，风霜雨雪，已到中年。

         “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巩义这个小地方，承载了我们几乎全部的青春记忆。 桐本路的小酒馆，紫荆路的大排档，我们在清晨阔步高歌，也在深夜挽手同行。恋爱的烦恼，工作的困惑，人到中年的无可奈何，我们用岁月丈量小城的每一条街道。

        二十年间，我们没有轰轰烈烈，却有自己的起起伏伏；在人生的森林里，我们并力向前，分合聚散。“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这是我引用过的村上春树的句子。二十年的节点，最应景的还是陈与义的《临江仙》，苏轼那篇，似乎还早。“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望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豪放派的词人，也有杏林吹笛的俊逸。

        想来是的，辛稼轩豪放派一代词宗，也有“更能消几番风雨”的婉转之音，男人不止一面，七匹狼双面夹克。不说了，录词于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楼，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果真是诗无达诂，早年只觉尾句“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好，有李白“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的气韵。今日方觉“君莫舞，玉环飞燕皆尘土”才是稼轩“欲说还休”的主旨。

         想起汾阳王郭子仪的故事：当年郭子仪兴建王府，日日亲临现场，反复叮嘱，惟恐梁柱不牢，房舍不固。工匠言：“王爷自请放心，我祖孙三代在长安为匠，不知盖了多少府第，只见过房屋换主人，没见过哪个房倒塌了。”郭子仪默然良久。

         此事，后来张赵两位诗人，各有感慨。

         《法雄寺东楼诗》，唐，张籍。汾阳旧宅今为寺，犹有当年歌舞楼。四十年来车马散，古槐深巷暮蝉秋。

        《经汾阳旧宅诗》，唐，赵嘏。门前不改旧山河，破虏曾经马伏波。今日独经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阳多。

        两词两诗，又算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