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医案】国医大师梅国强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临证治疗失眠,焦虑,眩晕
梅国强,现为湖北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广州中医药大学兼职博士生导师。多年潜心研究经方治病的内在机制,临床擅长运用经方治疗心血管、消化系统疾病及疑难杂病。
增损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临证思辨录
湖北中医药大学 梅国强
和解枢机、化痰活血、重镇安神以治忧郁型精神分裂症
西医学所说的精神分裂症,大概属于中医学狂病、癫病的范畴。在西医分类中,有一种是忧郁型的精神分裂症,这属于中医的癫病。其临床表现为,神情抑郁、沉默呆痴、语无伦次、静而少动;又随病程久暂、病情轻重、病机牵连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如喃喃独语、妄言妄语、幻觉、幻听、梦魂颠倒、神思恍惚等。本病以肝(胆)、脾(胃)功能失调为主,兼气、痰、火、瘀相互干扰,转而影响脏腑功能,继而形成本病。这些病邪因素首先侵犯什么地方呢?这是一个神志错乱的病,心为君主之官、主神明,故受病邪侵犯,心首当其冲。另外,肝藏魂、胆主决断,若二者受病邪干扰,则藏魂与决断失职。再就脾胃而言,脾是主运化的,一是运化精微,二是运化水湿。“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内经·经脉别论》)。这就是脾的正常功能。脾还主肌肉、主四肢,功能是多方面的。当脾运化失职以后,它运化精微的功能就下降了,而且水湿停聚。水湿停聚的结果就是聚而成痰,所以脾为生痰之源。脾为生痰之源,复为痰湿所困。痰湿本来是脾虚不能运化的结果,是一种病理产物。当它愈积愈多的时候,那就反果为因了。当湿邪太重了,反过来侵犯脾,困顿脾阳,久之气血不旺,故虚实互见。
徐灵胎的《伤寒论类方》里面,在解释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的时候,讲了一段话:“此乃正气虚耗,邪已入里,而复外扰三阳,故现症错杂,药亦随症施治,真神化无方者也。”他又说:“此方能下肝胆之惊痰,以之治癫、痫必效。”
[病例]
李某,女,18岁。病史:其初中毕业后,未考取高中,又不愿帮助家务,更不愿做农活,无所事事,久而发病。来诊时,患者诉心悸频发,数分钟自行缓解,心烦,胸闷,难以入睡,多梦易醒,易惊惕,思绪纷乱,有时沉默不语,有时自言自语,不愿与人交往,甚则独处一室,疑心重,幻觉、幻听,月经尚正常,经期腰痛,脉缓,舌质红苔白薄。服抗精神病西药3种(药名不详),症状未能缓解,病情如上。
辨证分析:分析此例,患者初中毕业,恰在青春期,未考取高中,已使情志不舒。父母务农,兼营小商,忙于生计,无暇开导,以致发病。其症心悸、心烦,是心火自旺或相火扰心所致。病人因为心情抑郁,郁而生火,所以心烦可能是心火自旺,或者是相火上扰所致。我认为这位病人主要是相火扰心。为什么呢?因为肝胆之火谓之相火,而她有胸闷等与柴胡类汤有关的症状。难以入睡、多梦易醒、易惊惕等是痰火兼风,不唯扰乱心神,而且肝魂难藏。为什么我一开始就强调“胸满烦惊”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的一个重点?我讲的病案,或多或少都与“胸满烦惊”有关。对于一些病人,“胸满烦惊”是主要症状;而另一些病人,虽然“胸满烦惊”不是主要症状,就如这个病者,以其他精神方面的症状为主,但这些症状都与“胸满烦惊”有关。正因为此,我才考虑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否则就容易漫无边际了。再看“有时沉默不语”诸症,无不与痰火气郁相关。
治法:和解枢机,化痰活血,重镇安神。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太子参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石菖蒲10g,远志10g,钩藤30g,土鳖虫10g,当归10g,川芎10g。此为基本方,若苔虽薄白,而舌质转为鲜红,哭笑无时者,加丹参、百合、知母;失眠严重者,加酸枣仁、夜交藤、合欢花之类。
这个方子与前一个病案的方子大同小异。我以此方断断续续治疗3年有余,上述诸症均有明显减轻,可以参加家务劳动,与母亲及周围的熟人相处亦较融洽。然后我将前方改为中药蜜丸,以巩固疗效。在治疗期间,虽然没有停用西药,但配合中药治疗之效果,显而易见。她没有吃中药之前,也是在服用三种抗精神病的西药,但仍然有那么多症状,而加上中药以后,病情明显缓解。我听说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生活正常。
三、和解枢机、柔肝清火、化痰安神以治绝经期前后病证
绝经期前后病证,在西医叫做围绝经期综合征。绝经期在什么时候呢?《内经》早就讲了,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素问·上古天真论》)。以上论述,虽属正常的生理过程,然则此时女性毕竟处于人生由壮至衰的转折期。当她在壮年的时候,阴阳是平衡的。而现在,既往的阴阳平衡正在发生改变,新的阴阳平衡尚未完全建立。当它完全建立之后,这些病证就没有了。你看有些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她就不会有绝经期的表现,因为她已经调整好了,新的阴阳平衡已经建立。而我们所说的绝经期前后是指旧的阴阳平衡尚没有完全破坏,新的又没有完全建立,因而患者会产生诸多不适,甚至症状纷呈。
此时太冲脉衰少,不仅妨碍肝、胆、脾、胃的功能,且令阴血难任胞宫盈亏之事。因为冲脉起于胞宫,附于阳明而隶于肝,故有以上诸变化。以前是“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现在则不可能了。或者说,有可能,但不规则,如有些人两三个月才来1次月经,而且量极少。
在这里,我讲一点题外话。我认为,在绝经期,病者是哪一方面出现了不平衡,你就调理哪一个方面。单纯补肾,不是一个好办法。为什么有绝经期诸症呢?那是因为天癸绝了,西医学是指性激素水平降低了。所以,西医就用激素治疗。现在西医意识到在激素治疗后会诱发很多问题,所以也不常用激素治疗了。中医学认为,激素水平低了,天癸也绝了,当然就是肝肾不足。这一时期的妇女有没有肾阴虚、肾阳虚,或者肝肾阴虚的呢?有,这确实有。可是中医不能想当然啊,肝肾不足是辨证辨出来的,人是千差万别的,不应该认为到了这个年龄就当然肝肾不足,于是补肝肾,或者补肾阴、补肾阳。效果呢?想当然地给病人补肝肾,效果都不佳。只有遇到了肝肾不足的病人,用补肝肾的方法效果才会好。滋养肝肾的方法我也用,可是我在治疗时发现,十个病人中最多有一两个需要补肝肾、降肝火。多数病人需要用多种手段来调整。病人哪个地方不平衡,哪个地方有问题,就要调整哪个地方。这是我的主要观点。
本方能和解少阳,疏利枢机,清泄少阳、阳明之热,重镇安神,扶正祛邪,燮理阴阳。燮理阴阳就是调和阴阳,此时旧的阴阳平衡正在改变,新的阴阳平衡尚未完全建立,故燮理阴阳显得非常重要。所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可以治疗绝经期前后的某些病证。
但是我们不能反过来讲,一见到绝经期诸症,就一定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这就不是中医的辨证观点了。
下面,我再举一些案例。
[病例1]
周某,女,52岁。病史:心悸阵发,乍热、乍汗、面乍赤,汗后不恶寒,心烦不安,胸闷气短,胆怯,易惊惕,耳鸣,耳聋。患者已绝经1年,饮食尚可,二便自调,苔薄白,脉沉。
乍热、乍汗是说病人会突然地发热,特别是上半身燥热难当,如果不脱衣就热得难受,汗一直冒,但如果把衣服脱了,又会觉得冷,每天脱衣、穿衣,反复多次。仅这个症状,就让病人痛苦不堪。面乍赤是说她突然发热、满面通红,在中医描写是“面赤如醉”。胆怯、易惊惕是说她平时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的,可当丈夫下班回家,稍微走路重了一点,就会吓得心慌乱跳,责怪丈夫,这就是易惊惕。
辨证分析:证属枢机不利,胆火内郁,上扰心神。乍热、乍汗、面乍赤,看似肝肾阴虚,肝阳上亢,实为相火郁甚而发。首先,肝肾阴虚,脚不会冷、四肢不会冷。而这位病人,面发红、出汗,整个上半身发热,可是脚是冷的。那是不是戴阳证?格阳证?戴阳证、格阳证的病人,症状很重,处在垂危阶段,卧床不起。而本案病人,要上班还能上班,只是不舒服。这与戴阳证、格阳证可相鉴别。其次,若肝肾阴虚,肝阳上亢,脸上发热、发红持续的时间是比较长的,不可能一天反复好几次。而且,脸上发热、发红常出现在午后,要持续一个下午,到后半夜才能缓解。而胆火内郁而发的特点是频发而持续的时间短,常表现为多汗,这类病人一阵发热、一阵汗出,一天好几次。肝肾阴虚的面赤发热,一般无汗。这也可以和阴寒证里面的格阳证、戴阳证相鉴别。因为如果格阳证、戴阳证有汗出,那是大危之象,急用大剂的附子回阳,阴不得有汗,有汗即危症。
治法:和解枢机,柔肝清火,化痰安神。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当归10g,川芎10g,茯苓50g,酸枣仁30g,炒栀子10g,牡丹皮10g,夜交藤30g,合欢花20g,旱莲草30g。7剂,每日1剂。
二诊:乍热、乍汗、面乍赤、心烦明显减轻,耳鸣亦减。胆怯、易惊惕、多梦好转。双侧肩颈疼痛,纳可,二便自调,脉弦缓,苔薄白。上方加土鳖虫10g,红花10g。共服2周,疗效较佳。
[病例2]
王某,女,49岁。病史:患者17年前行子宫切除术,此后经常失眠,大便干结,约1周一行,渐至气短,喜叹息,小便白天较少,夜间量多。后头部胀痛,头昏,甚则眩晕,面乍赤,乍汗,心烦,阵发心悸,幻觉幻听,易惊惕,腰膝酸软,脉弦缓,舌苔中心白而略厚。
辨证分析:证属少阳枢机不利,相火内郁,扰乱心神。
我在前面反复强调,胸闷烦惊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的主要矛盾。具体到这位病人,他的症状也应该与此相关。这位病人幻觉幻听、易惊惕,这是关键。
治法:和解枢机,柔肝泻火,化痰安神。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太子参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当归10g,川芎10g,郁金10g,石菖蒲10g,远志10g,生蒲黄10g。7剂,每日1剂。
二诊:患者喜叹息、幻觉幻听好转,后头部胀痛消失,但头晕有所加重,睡眠差,脉弦缓,舌苔中心淡黄略厚。舌苔中心淡黄,说明病邪有一点化热的趋势,或者是因为通过和解透达之后,内藏之热已经外露,表现在外了。
所以,于上方去当归、川芎、生蒲黄,加胆南星10g,黄连10g,钩藤30g。再服药3周,效果尚称满意。
四、和解枢机、化痰解郁、重镇安神以治“善恐”症
“善恐”,方书中多有记载,然在当前的《中医内科学》或中医病证分类中难觅其踪迹,很难找到与惊恐有关的病名。可是病人却又有恐惧的症状,那我们怎么诊断呢?既然以恐惧为主证者,我姑且称其为“善恐”。我在“善恐”一词上打了引号,因为我没有办法给这种症状命名,就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善恐”,并用引号表明。这种病人有什么问题呢?他就是恐惧、害怕。除了恐惧,就没有别的问题了,一切正常。中医里面说“恐伤肾,恐则气下”,人所共知,临床亦确有其事。其实恐惧所伤,不仅在肾。因人为有机整体,大恐之后,对脏腑之影响常与身体强弱、禀赋差异、脏腑偏胜偏衰有关。有些人禀赋充足,胆壮气豪,什么事也吓不倒他,砍头只当风吹帽,你想让他骇恐俱甚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与禀赋的影响很大,与心理活动有关。
我在这里举两个病例。
[病例1]
吴某,女,51岁。病史:恐惧感明显1年,多方治疗乏效。患者1年前夏天迁居郊区新建房,环境荒野。一夜安然入睡后,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惊雷乍响。患者于睡梦中惊醒,恐惧莫名,虽有家人在侧,多加安慰,仍不能缓解其恐惧。其后1年仍有明显恐惧感,白天不敢一人独处一室,夜间常被噩梦惊醒。饮食尚可,二便正常,月经周期紊乱,苔薄白,脉弦。
辨证分析:证属胆气虚怯,决断失职,兼有痰瘀。
治法:和解枢机,化痰解郁,重镇安神。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石菖蒲10g,远志10g,当归10g,川芎10g,牡丹皮10g,丹参30g,酸枣仁30g,土鳖虫10g,珍珠粉6g。
我用此方略事加减,共治疗4个多月,患者诸症不再明显,白天可以一个人独处,夜间凡有亲属在家,则无明显症状。将上方改作丸剂,以巩固疗效。这位病人现在还隔三岔五地找我,但再不是治疗恐惧了,而是感冒、头痛等其他病。
下面再讲一个缓慢形成的“善恐”病例。“善恐”亦有缓慢形成者。当患者身处复杂的社会及家庭环境时,尤易发病。
[病例2]
陶某,女,51岁。病史:患者恐惧感明显多年,情绪紧张,焦虑,睡眠不安,易惊惕,饮食尚可,二便正常,脉弦缓,苔薄白。
病机、治法与前例略同。有的病人,新起之病与旧延之病在治法上可能有区别。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新起之病,与旧发之病病机相同,那么治法也会大体相同,不会有太大出入。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酸枣仁30g,柏子仁10g,当归10g,川芎10g,丹参30g,茯苓30g,琥珀末6g(冲服)。
以此方略事加减,断续治疗约10个月,共服药56剂,患者病情大为缓解,恐惧感偶生,经家人安慰后则消失。
应该说明的是,以上2例,舌苔均为薄白,舌质正常,若舌苔白厚(腻),或黄厚(腻),舌质红或绛,则以加减柴胡温胆汤为宜。
五、和解枢机、化痰活血、祛风通络以治颈椎病
颈椎病据其临床表现不同,可分颈项强痛、肩颈痛、头痛、眩晕等。其病机、治法较为复杂,不是一篇文章所能解决的,现我就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所能治者说明如下。颈椎病可用之方很多,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不过是众多方剂中的一个。究竟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能治疗什么类型的颈椎病呢?
首先,从部位和经脉循行来看,足少阳之脉“……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颈是指颈部的两侧,在古书里面,颈和项是有区别的。后部叫做项,两部叫做颈。足太阳之脉“……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髆内……”足太阳膀胱经是从后面通过,而不是从侧部通过的。足少阳胆经是“循颈”,足太阳膀胱经是“下项”。其病多有此二脉所过处之酸麻胀痛,或头痛、眩晕等。从经脉循行来看,太阳、少阳这两条经脉直接经过颈项。
那么,问题来了。本方所治之病,虽较复杂,但据107条原文所载及方药组成分析,当与太阳无关。此问诚然有理,然则前已说明,我用之方常加入白芍。加白芍的理由,一方面,意在与桂枝配伍调和营卫;另一方面,能够帮助活血药,增强活血通络的作用。另外,加入白芍后,其方暗含柴胡桂枝汤意,是药加一味,而兼治少阳、太阳二经。所以,我们在学习《伤寒论》、运用《伤寒论》时,要理解张仲景辨证论治的精髓,掌握张仲景方剂组成、变化、加减的精髓。这个方子加上一味药,方义就不同了。没有白芍,怎么样也牵连不到太阳;加上了白芍,这个方子就可以治疗太阳经脉的病。我个人体会,张仲景的《伤寒论》语言非常简朴,但是意义非常深刻。
还有问题,什么问题呢?足少阳胆经循颈,而足阳明之脉亦循颈,何不加入治阳明之药?再加一味,是不是又治一经呢?我的回答是:若上述症状确与阳明有关,并伴有头痛头晕之类的症状,那就不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假令这位病人是属于阳明风热上扰,我常用葛根芩连汤,葛根芩连汤可以很好地清阳明之热。再从病情来看,此类病证多发于中老年患者,且与职业相关,如长期伏案工作,静多动少之人,常有经脉不利,气血失和,虚实夹杂等潜伏因素。又因少动,以致脾运失职,而生湿痰。或兼内风上扰,或兼外风侵袭。如此则本方颇为相宜。
[病例1]
肖某,女,63岁。病史:退休前为行政干部,退休后除家务外,很少活动。来诊时头昏,体位改变时加重,头痛,颈项强痛,伴睡眠不安、心烦、易惊惕,苔白略厚,脉弦缓。颈椎MRI发现:颈椎第2~7椎间盘向后突出,颈椎第6~7椎管狭窄。
辨证分析:以此病情对照前述说明,较为符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对照《伤寒论》107条之论述,则心烦、易惊之主证已经出现。为什么我举的病例都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呢?因为病人出现的症状都与烦、惊有关。不过这位病人的主证应该是眩晕、头痛、颈项强痛,烦、惊是次要症状。又因体位改变时头昏加重,故不仅活动时十分谨慎,即使令其卧位时,亦不敢随意转侧身体。此与107条之一身尽重、不可转侧的机理相似。但大家不要形成这样一个印象,认为体位改变的时候眩晕加重,就要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因为体位改变的时候,眩晕加重,与痰饮、水湿、瘀血都有关系。如《伤寒论》苓桂术甘汤证:“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起则头眩”是什么意思啊?“起则头眩”表明体位改变的时候眩晕加重。有些病人一起床就会出现头晕,有些病人是在床上翻个身就觉得天旋地转,还有些病人坐久了一站起身就头眩,甚至有跌倒的趋势。这种情况引起的头眩,就不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所能治的。那是水饮证,还有痰饮痰浊上犯等原因造成的。所以,体位改变引起头眩有多种原因。大家要注意。
治法:和解枢机,化痰活血,祛风通络。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茯苓30g,陈皮10g,白芥子10g,当归10g,川芎10g,土鳖虫10g,红花10g,全蝎10g,蜈蚣2条。7剂。
二诊时,诸症减轻,于上方加水蛭6g,再服14剂,诸症不显。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环境的改变,此病有年轻化趋势,如下例。
[病例2]
杜某,男,25岁,学生。
病史:患者因学习紧张,休息、锻炼均少,以致头昏,失眠,视力疲劳,不欲睁眼,手足麻木,乏力,情绪紧张,易激动,纳差。头颈部MRI发现:左侧卵圆中心小软化灶,颈椎上段轻度反弓,颈椎第5~6椎间盘轻度变性。眼科检查:屈光不正。
辨证分析:证属枢机不利,经脉失和,风痰上扰。
治法:和解枢机,化痰活血,祛风通络,重镇安神。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法半夏10g,桂枝10g,白芍10g,煅龙骨15g,煅牡蛎15g,磁石10g,石菖蒲10g,远志10g,郁金10g,当归10g,川芎10g,酸枣仁30g,茯苓50g,夜交藤30g,合欢花20g。共服21剂,诸症明显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