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国斌 || 蚕豆花,蚕豆饭
蚕豆花,蚕豆饭
喻国斌
“蚕呀蚕豆花哟,一呀一排排,像蝴蝶哟,飞田间呀像蝴蝶哟,飞呀飞田间......风吹翅膀哟,一呀一闪闪,变成豆豆哟,睡田间呀变成豆豆哟,睡呀睡田间......”
每每到了眼下这个季节,总会响起童谣《蚕豆花》的旋律,随后,蚕豆饭的芳香便在我舌尖上闪亮了。
这一刻,我品尝到的,不仅仅是花和芳香,似乎还有人生的体验和莫名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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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让人气愤
山村的田野里、山坡上总会点缀着几垄蚕豆,或是加兵家的,或是红娟家的,其中也有我家的。春风吹绿杨柳岸的时候,我们几个放了学的小孩便来到野外玩耍。此刻的田野里,油菜花金黄,麦苗翠绿,还有朵朵紫色的蚕豆花儿害羞地躲在叶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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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是年前的秋天种下的,经过一个冬季的力量积蓄,此时它们长得生机勃勃,茎秆节叶上爬满了一朵朵攀升的蚕豆花,紫、白、黑、淡红交织,悄悄开放在绿叶底下。它们看似不起眼(没有油菜花那样夺人眼球),但隐隐的几种色彩重叠在一起,宛若一双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天空,美丽动人心魄,不由人油然而生亲切感。
微风中,蚕豆花舒展它那小小的淡紫色花瓣,散发出独有的清香。仔细看,觉得很神奇,花瓣上淡淡的紫色糅进了一层薄薄的深深的紫色,像黑眼睛似的印在白瓣上,有的旁边还斜竖着一个猫耳朵。于是,我想起了母亲告诉过我关于蚕豆花的传说———它是黑心的后娘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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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让人气愤!记得姐姐曾经为蚕豆花鸣不平,她追问母亲是谁说的,妈说是听她的妈的妈说的……姐姐像斗败的公鸡垂下头来,无可奈何。我知道,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在默默赞美蚕豆花的妙不可言。
关于蚕豆花是黑良心的说法,我后来在越剧《庵堂相会》里也听到过,男主角陈阿兴唱道:“蚕豆花开黑良心,好像我岳父金学文……”其实,这只是反映了家道中落的穷小子陈阿兴对嫌贫爱富而赖婚的老丈人的愤慨情绪,和低调而美丽的蚕豆花毫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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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香挥之不去
蚕豆年年吃,一到初夏,蚕豆饭成了家家户户嘴里的最爱,难怪在王祯的《农书》上有“百谷之中最为先登之物,蒸煮皆可食,代饭充饥”之说。蚕豆入口软酥,沙中带糯,柔腻适宜,美味可口。那时候,一到傍晚,村里便炊烟袅袅,显得古朴而宁静,我们走在村头巷尾,每每会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蚕豆饭的扑鼻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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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香味,我们甚至还能辨别出这家做的蚕豆饭里有笋丝,那家的蚕豆饭里有洋葱、腌菜,但关键是蚕豆饭里只要有咸肉,其他放什么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咸肉的蚕豆饭真香啊!而这种香味是那种久久挥之不去的香味,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如果说,有一种饭吃到肚里,似乎将文化、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都融化到了里面,这种饭肯定叫“蚕豆饭”!
满满一碗蚕豆饭捧在手里,把它送入口中前,先闻了一下,那是一种特殊的香气,完全不需要太多的添油加醋,是好食材本身的惺惺相惜。赶紧把豆饭送入口中,是一种属于春末夏初季节的丰饶滋味。蚕豆的鲜甜、咸肉肥而不腻的醇香,还有吸收了以上精华的米饭,让每一口都与上一口产生细微的差别,那种幸福感,简直有山风拂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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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品尝到这样一碗上好的蚕豆饭,还是很简单的,前几天我尝试了下,果然找到了一丝当年的感觉。
我把新鲜的蚕豆去壳去皮,咸肉切成片;大米淘洗后放入电饭煲浸泡1小时;加入蚕豆、咸肉片、盐、鸡精一起拌匀,加适量水用电饭煲煮熟米饭;在煮好的咸肉蚕豆饭里加入两勺猪油拌匀,电饭煲置保温档再焖10分钟即可(因为有咸肉,所以盐要少放甚至可以不放)。
由此可见,有时候我们要体验舌尖上的美好感觉,并不需要一个太过复杂的过程。而这,正符合蚕豆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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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到底蚕豆只是一种普普通通的粮食或蔬菜罢了。今天,我们品尝蚕豆饭,深深感到吃的魅力不在于吃,而是拥抱一种带着乡愁的思念,一种带着思念的乡情,一种带着乡情的牵挂,一种带着牵挂的离愁别绪、岁月流逝。
就是这样简单,却变得像雨水一样珍贵。因此,我们没有理由说回忆不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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