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那一棵金桂，那一方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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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棵金桂，那一方尊严
安徽 刘晓云
哥哥在微信上说，老家的村子列入城镇化建设蓝图，村庄整体拆迁，他们很快就要搬进了附近新村的复式楼里，美观舒适，好日子越来越红火。我听了当然很高兴，由衷地祝福家乡的父老乡亲。不过，我最惦记的还是一棵树，一棵看着我长大的金桂树。
老家在安徽省庐江县城东郊的冶父山脚下幸福村，记得儿时的村子有20来户人家，一棵300多年历史的金桂高大挺拔，枝叶扶摇，树冠如同一顶绿色的巨大的伞，撑起夏日的荫凉，冬天的温暖，一年四季洋溢着荫蓊的景象。
桂花盛开的八月，是村子里最美的时节。在艳丽的秋阳下，一朵朵小巧玲珑的金色的小花依次绽放，那一簇簇的、金黄色的花序在碧绿浓密的桂叶间竞展芳容，争奇斗艳，给一点阳光，霎时满树珠光宝气，金桂花小小的身躯里，散发出迷人而悠长的芳香，温馨馥郁，令人心醉。许多人路过此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用鼻子深情地嗅着花香，夸张地闭着双眼陶醉在这“独占三秋压众芳”的氤氲之中。每到这时候，村民们会择机在桂花树下放一些簸箕、床单或塑料布什么的，等风一过，便可以收集到新鲜、完整的桂花了。
八月十五，又大又圆的月亮挂上了金桂的树梢，月光从桂叶间洒落下来，晚风摇枝弄叶，将斑斓的、如玉般的碎片铺满一地，星星点点，疑是银河朵朵浪花飞溅凡间。仰望星空，那月宫中的桂花树轮廓分明，美丽神奇，似乎就是眼前这棵金桂的倒影。村民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桂花树下，张家捧出桂花酒，李家端出桂花糕，王家拿来桂花糖，一展桂花美食绝技。乡邻们借月赏花，以花赏月，人在花中醉，月映花更美。据老人们说，这样的中秋夜赏月赏花的习俗已经延续了好几代人，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说，这至少可以作为“非遗”项目来申报了。
村民们对桂花树非常尊重，视树下一大块地方为宝地，规定不准放养家禽家畜，不准乱挖乱倒，不准随意摘花剪枝，世世代代共同呵护着这一引以为自豪的自然景观和生态体系。每到腊月三十，村民们像敬奉神灵一样，在桂花树上缠上红的、绿的、黄的丝绸布条，上面写上对自己或家人或朋友的祝福，在满树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祈祷四季平安，企盼人寿年丰。有一年，一条新规划的乡村公路穿村而过，桂花树面临被砍伐的厄运，村民们按下一颗颗通红的手印，集体请求有关部门手下留情，保护古树，最终，不知是民意还是树意，公路绕村改道了，虽然占用了一些良田，但村民们还是很感激上级领导的科学态度和明智之举。
哥哥和我都是在桂花树下长大的，对桂花树有一种特别的亲情。几年前，每到3月初至4月中旬，懂得一点植保学的哥哥便翦下一年生的春梢，在自家责任田的塑料大棚里进行扦插试验，潜心研究桂花树的繁殖技术，没有想到竟然大告成功，一举成名。哥哥对我说，村里的这棵金桂树品种优良，百年不衰，属金桂中的金桂，应该让这“倾国倾城”的幽香传宗接代，辐射得更广更远。
也许哥哥有某种超前的灵感，城镇化建设推进到桂花村，桂花树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挑战。去年春天，哥哥和村民们忍受着巨大的心灵伤痛，含泪将世代与他们休戚与共的桂花树移栽到一个县城的公园里，供更多的人欣赏它的芳容和花香。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头一年，桂花树总是提不起精神，花开得很少，香气也不那么醉人。村民们常常结伴去看望桂花树，给它安慰，给它鼓劲，给它力量，希望它与时俱进，以“世上无花敢斗香”的胸怀和勇气，笑迎四方宾朋，八方来客。这几年的八月，桂花树像是得到乡亲们的点化似的，精神抖擞，枝繁叶茂，金色的小黄花竞相怒放，一树花开，满园芬芳，醉了的不是原来的一个村而是一座城。
百年金桂乔迁新居，它的子孙也在哥哥的苗圃里茁壮成长。我想，若干年后，桂花村的金桂树也许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生根发芽开花，带给一方灿烂，馈赠人间无限的芬芳。
尊重桂花树就是尊重我们自己，给桂花树以尊严，实质上是给我们自身生存的尊严。这，也许就是人与自然互为尊严的永恒法则……
刘晓云 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发表多篇文学作品，并有多首散文、歌词在全国性征集中获奖。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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