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如何扭曲死亡和悲伤？
摄影师：赵莉
新冠如何扭曲死亡和悲伤？
顾潇、雷雳译
在大流行病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将继续努力应对新冠肺炎对我们集体造成的损失。
即使在新冠肺炎大流行之前，死在美国也已经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大约70%的美国人表示，他们希望死在家里，但只有30%的人做到了。不幸的是，新冠进一步扭曲了我们的死亡方式。Hedieh Matinrad博士是圣克拉拉谷医疗中心的总住院医师，也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缓和医学的研究员。如Matinrad博士所说，在大流行病爆发之前，“家人可以在住院期间看到他们爱的人在医院里，并陪伴在病人身边直到生命尽头”。然而，新冠迫使医院陷入了一场令人烦恼的道德博弈——满足垂死病人及其家属的愿望与履行尽可能减少大流行蔓延的责任是对立的。这导致医疗机构严格限制访客政策，对新冠肺炎患者的规定更是严格。
我所在的医院允许垂死的新冠肺炎患者的家属通过一扇小窗户看他们的亲人。然而，来访者不能在病人生命的最后时刻抱着他们、安慰他们。据Matinrad医生说，“一个重病患者临终时常常从熟悉的面孔和声音中寻求慰藉”。在正常情况下，这些表面上的仁慈行为（让家属透过小窗看病患）似乎与残忍无异。但这不是正常时期，如果病人的亲属不能来医院，我们就只有一个可使用的工具：iPad。这些设备给了许多患者在失去告别能力之前与亲人联系的最后一条微弱的联结。尽管如此，技术也只能提供一种对死亡前有亲人陪伴的苍白模仿。
自从我开始照顾新冠患者（进一步说，失去他们）时，我花了无数个夜晚想象我的患者在他们最后日子里的感受。他们是如何看待他们的看护人呢？面罩、N95口罩、防护服和医用手套将我们完全与他们隔离，所以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一定依然感到非常孤独。
我是一个正学着承担职业责任的初级医生，其他经验丰富的医生提醒我，死亡对活着的人来说也是一个问题。根据最近的一项研究，每一个死于新冠肺炎的患者都会留下9名失去亲人的家庭成员。截至目前，大约35万美国人将死于大流行，这意味着315万人将为他们的死亡而悲痛。然而，这一数字严重低估了新冠肺炎所造成的因失去而心痛的范围，因为它没有考虑到朋友、邻居和在人的一生中形成的其他积极关系。这一数字还不包括那些没有直接死于病毒，但是受防疫需要的隔离影响而逝世的人。大流行病使葬礼、宗教仪式和其他大型集会无法进行，同时也夺走了我们共同悼念大流行病受难者的能力。
虽然死者不会再承受痛苦，但直到新冠成为历史很久以后，他们的亲人也将依然继续应对因新冠肺炎造成的损失。现在，我们可能在忙着照顾病人，但最终，活着的人也必须有机会治愈丧亲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