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艺术构思
一、艺术构思的目标
艺术构思的目标,就是建立诗的时空境界。关于境界,我们可以作以下的分析与理解:
首先,境界总是以现实物象的时空规定为存在形式的。
时空规定性是客观世界的一个基本的规定性。时间和空间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形式。时间是物质运动过程的持续性、顺序性。时间的特点是一维性。空间是运动着的物质的伸张性、广延性。空间的特点是三维性。中国哲学将这一具有时空规定的客观世界称之为宇宙。宇宙包含两层意思:“上下四方 曰宇,往来古今曰宙”,宇指空间,宙指时间。所谓“宇宙”,即时间和空间的复合体。客观世界的事实基础,首先是这种依这样的时空规定性为依据的。这是诗词创作艺术构思的基本根据,一切的艺术构思都应该在这种时空规定中进行。一些诗作,常常因失去了这种客观的时空规定,而使作品出现了混乱,使人不能卒读。
其次,作为思想、情感方面的时空概念,是现实时空规定性在精神意识中的反映。
时空规定性首先是客观世界的基本规定性,同时,也是我们主观世界的基本规定性。在诗词这一文学形式所描述的外部世界与主观世界中,都是存在的。也是一切文学形式赖以发生发展的最基本的规定性。因此,在诗词写作中,要将自己对思想情感的演绎,放在这种时空环境之中。而不能不顾这种时空规定,而随意搭配。
再次,诗词等文学中的境界的时空属性,是现实的和精神的时空规定性在文学形式上的表现。
蕴含着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形象,并将它们作为描述对象的文学作品中,同样也包含了时空规定性。境界理论也离不开这一规定性。我们可称之为文学的时空境界,诗词中也包含着这样的时空境界。诗中的时空境界,是经过诗人的艺术构思完成的。诗人在诗中创造了一个特定的时空环境,并在其中寄托他的理想和情感。可举几个例子如下:
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安得广厦千万间,风雨不动安如山,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这就是老杜的造境,是作者想象的时空环境。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则是诗人的情感表达。
王之涣《凉州词》中: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如果说“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是纪实,那么“春风不度玉门关”就是诗人的造境,即诗人构思的时空意境。而“羌笛何须怨杨柳” ,则是诗人情感表达。
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孤帆远影碧空尽,是诗人的造境,既然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唯见长江天际流,即是诗人在思维上,依然存在着那种思念朋友的时空感受。这种造境,就是将现实的时空环境,推及到了诗词中的思想上的时空意象中了。
同时,艺术构思要求在诗的创作过程中,诗人的思想情感要达到再现,并有新的创造,而且高于现实时空形象的境界。
二、艺术构思的根据
第一、作者对于诗词的主体认识必须正确,也要不断提高。
首先,是对于诗词文化地位的认识。不能简单地用新诗取代传统诗词,一方面应该看到新文化运动中,新诗曾经起到的积极作用。同时,也应看到新诗在其发展中艺术上的先天不足。另外,在诗歌发展问题上,更不能一味崇洋,那是自我颠覆中华文明。同时,诗词创作也不能一味崇古,那也是故步自封,同样也是丢弃诗词文化。
其次,是诗词作者对于社会现实与社会历史的必须有科学的正确的认识诗人必须对于社会现实与社会历史有科学的认识。不能用非科学的认识指导自己的诗词创作。常看到一些诗词作品对于社会现实与社会历史,持一种错误的认识,或者是不科学的看法。那些不确当的愤情诗作,常常是在这些错误认识的基础上产生的。
再次,是对诗词要有正确的文化认识与文化判断。不可过高的估计诗词的社会功能。同时,也不能放弃诗词应有的社会责任。
第二、作者的学识是诗词创作中艺术构思的基础首先,是学问。“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 《文心雕龙》)。虽然不能以学问为诗,但学问却是作诗的基础。现在,不少作者很少读书。仅仅凭一点很少的文化知识就去写诗词,这样的情况下,是不会有好的作品产生的。不读书,何以为诗?常常见到的让人无以为评的诗词作品,就是因为不读书而寻致的。
其次,是见识。“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景”,“境生於象外,故精而寡和。千里之缪,不容秋毫。”(刘禹锡《董氏武陵集记》)诗人必须有卓著的见识。既不能人云亦云,也不能狂言乱语。虽然说诗词不是政论,但也有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是诗词中所表达的认识是有高度的,情感是正确而积极的,是能对读者有良好影响与感染的。这就要求作者有见识,其所写能启迪读者的智慧。
三、艺术构思中的几个要点
首先,思与境偕,神与物游。
刘勰论创作构思时,提出“神与物游”(《文心雕龙.神思》),司空图在《与王驾评诗书》一文中提出:“思与境偕”。就是要求创作时设身处地拟想,创造出诗中的合情合理的时空境界。不是被动地让思想去适应环境,而是要在诗中创造出适合诗人思想情感的意境来。
“昔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馀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春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黄鹤楼》)诗人何曾见过昔人乘黄鹤而去呢!不过是由眼前之景,再造当年可能之景。而此景之存在的真实性,却依赖于作者对时空境界的认识与再造。
苏轼在文赤壁游览,却写出了武赤壁的历史现象与感慨来。就是神与物游、思与境偕的创作结果。
现在,常常有的诗作别说神与物游、思与境偕了,简直就是无神瞎游,不思乱写。自然也不会有也作品出现。
其次 ,别裁伪体,转益多师。
“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杜甫《戏为六绝句》)伪体就是那些专事摹拟而无真实内容和独特风格的作品。“始学而求古求典,必流为明七子之伪体。” (方苞 《古文约选序例》)龚自珍也说:“天教伪体领风花,一代人材有岁差。”(《歌筵有乞书扇者》)那些人云亦云、狂言乱语,而没有正确思想和卓著见识作品,都是伪体。
再次,苦思与灵感。
诗的创作是要千锤百练的。并不排除“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苦思。虽然皎然在《诗式》中说“苦思则伤自然之质”。不过,再造诗中的时空境界,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既需要充分的思想高度和充足的学识储备,也需要作者认真而艰苦的创作实践。只有经过这样的创作实践,才会有灵感的出现。陆机说:“若夫感应之会,通塞之际,来不可遏,去不可止”。(《文赋》)这种灵感的出现,必然是诗人再造时空境界的结果。否则,就无法达到“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文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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