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歌
流放之歌
《诗经欣赏》—小雅 ‧小旻之什·《四月》
（峻岫）
这是古代西周晚期，诗人被放逐后心境凄凉而写的歌曲。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毛诗注疏》]意思是：“以幽王之时，在位之臣皆贪暴而残虐，下国之诸侯又构成其祸乱，结怨于天下，由此致怨恨、祸乱并兴起焉。是幽王恶化之所致，故刺之也。”[《毛诗注疏》]“刺幽王”之说，从诗歌字面上看，难以成立。既不知《小序》“刺幽王”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大序》说的“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从何而来。“此疑大夫之后为仕者遭小人构祸，身历南国，而叹其无所容身也。”[清·姚际恒《诗经通论》]还有人认为《四月》“主行役”，也有的说《四月》“主思祭祖”，这些说法都难以自圆其说。朱熹说：“此亦遭乱，自伤之诗。言四月维夏，则六月徂暑矣。我先祖岂非人乎。何忍使我遭此祸也。无所归咎之词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此说也不甚妥贴。“此诗，明明是逐臣南迁之词，而诸家所解，或主遭乱，或主行役，或主构祸，或主思祭，皆未尝即全诗而以诵之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诗歌共分八章。第一章诗人写到：“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四月就要立夏了，到六月暑热天气要到南方去。“徂”就是前往。我的先祖是非人吗？我怎么能够忍受呢？“匪”与“非”通，“匪人”，意思是，不是平常人。
第二章：诗人写到：“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百卉”就是各种花卉。“腓”就是生病了。秋天来了，凉风凄凄，各种野草，都已枯黄。“瘼”也是病的意思。遇到了乱离，忧愁而病，又能到哪里去呢？
第三章：诗人写到：“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寒冷咧咧，冬天到了，一阵阵冷风扑面而来。老百姓都没有吃的，我又能怎么样呢？
第四章：诗人写到：“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山上生长着好花木，在栗树梅树下。因此而遭到残害，不知道由此产生怨恨。“尤”就是怨恨。
第五章：诗人写到：“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你看那泉水，一边清澈，一边浑浊。我罹患此祸，想为善也不可能了。“谷”解释为“善”。“构祸”就是罹祸。
第六章：诗人写到：“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你看那滔滔的江汉之水，以是南方的天地了。我带病不辞劳苦地工作，为什么不能好好待我。
第七章：诗人写到：“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鹑，雕也。雕鸢，贪残之鸟也。”[《毛诗注疏》]我不是老雕不是鸷鸢，不能一飞冲天。“鳣”，鲤鱼。“鲔”，金枪鱼。我不是鳣鱼也不是鲔鱼，不会象它们一样潜至深渊。
第八章：诗人写到：“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蕨薇”，两种野菜。“隰”即湿字。“杞桋”枸杞树，和桋树。山上生长着蕨菜和薇菜，低湿的地方生长着枸杞束和桋树，我做这首歌曲，是为了诉说我的苦衷。
《四月》“逐臣南迁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此人先祖必是有功之臣，所以诗人质问：“先祖匪人，胡宁忍予。”先祖可不是平常人，凭什么这样的对待我。此人被贬逐，正是四月立夏的天气，向南方而去，到六月就是大暑天气，越走越热了。“必有功臣后裔，遭害被逐，远谪江滨者，故于去国之日，作诗以志哀云。”[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此后的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则是贬谪经历的岁月和经受的磨难。秋天的路上，一片凋零的景象，遭受贬谪，身体还患病，“爰其适归”，能到那里去呢？前途一片茫然。随后冬天就来了，冷风阵阵扑面而来，很多老百姓都不能赡养父母，我也独自经受着这样莫名的灾祸。第四章，则是写沿途的感受，即看见梅花开了，也看见栗子成熟了。梅花开了，因此遭到攀折；栗子成熟了，因此树枝遭摧残。诗人没有写自己为什么会被贬谪，为什么遭到放逐，从梅花和栗子树被“废为残贼，莫知其尤”，便可知诗人必然是遭到了陷害，受到无情的摧残。所以第五章说：“相彼泉水，载清载浊。”一边是清水，一边是浑水。世道如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构祸”，要想自保，怎么做得到呢？第六章是诗人到达流放之地江汉的情况，自己还是“尽瘁以仕”，是带病办事，是抱着死而后已的想法办事的，而人家“宁莫我有。”“宁”是肯定。“莫”可以解释为冷漠。人家肯定把我放弃了，不闻不问了。第七章，诗人写自己的无奈。即不能飞上天，也不能潜入深渊。第八章则是写随遇而安的心态，以及写作诗歌的初衷。“回忆来时，景象频更，秋则白日凄凄，冬则飘风发发，虽南方佳卉，不少梅栗，而江千落寞，百草皆枯，不觉怆然泣下。”[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四月》是诗人被放逐后，心境凄凉而写的歌曲。是一首诗结构严谨，用词精妙，见景生情，哀怨而不失沉郁的诗歌。（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