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诗典》十周年纪念文集:李岩《真正令我们迷恋的始终是先锋诗歌》》
摄影:蒋涛
真正令我们迷恋的始终是先锋诗歌
[陝西榆林]李岩
以往我入选作品的选本总是费不少周折、有时是几年后才看到,也有事隔十年看不到或彻底石沉大海,包括签过出版合同的选本在内,从此再无音讯。这次及时看到样书十分舒畅,何故?《新世纪诗典》就一个气场顺,这是我们自己的一个气场,在邪门歪道的东方,见惯了各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尤感来之不易。只有伊沙、沈浩波这些站在当代语言风口浪尖上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在这个“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足尖”(艾略特诗句)的时代,我们仍要不合时宜地赞美献身精神与纯正的热爱。
《新世纪诗典》(第一季)结集出版,是中国当代诗歌、中国当代文学、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化的一件大事、盛事。这件大事,比莫言获诺奖事更大。莫言获奖,只不过给中国人长了个脸。《新世纪诗典》及其结集出版,对我们语言的意义,绝不亚于莫言获奖,它与莫言的写作不是一个精神的美学的语言的向度上的东西。莫言获奖,对眼巴巴瞅着西方认领的中国文学界,只是一个慰藉,对读者,不过是狂欢。而这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语言的发生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意味着我们的语言换血记的真正发生、裂变与成熟——只有在日后,只有经过时光的淘洗,只有我们中间已经大师辈出,群星辉灿,它的意义非凡,才会在那些短视的目光中日益彰显——时光的力度会撑开那些沾满眼屎的眼眶,为之更换那些僵死的眼球。即便我不是新诗典诗人,也会这么说。
老诗典(《文友》的《世纪诗典》及其结集《现代诗经》《被遗忘的经典诗歌》)是对食指以降进而对五四后现代性的汉语诗歌“钢夜莺”的钩沉及梳理;新诗典则是对今天的、现在的、此时此刻的追寻。老诗典廓清的是河槽,新诗典凝固的是翻涌的波涛和浪花,是对正在发生的创造性瞬间的定格。因为无私与纯正的精神气质,使之海纳百川。也因编选者出类拔萃的精神尺度与美学水准,使这些瞬间得以提纯。每天每一首,我们的活力就增添一分,我们对语言的信心随之增加一分。他人的诗歌、那些我们从未听说过的青年的诗歌,就等于对我们重新肯定一次。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视野清澄。我们乐于赞美也得赞美,不乐于赞美也得赞美,我们敏感也得敏感,不敏感也得敏感,从老诗典到新诗典,得以看到五四以降的白话文诗歌,在百年魔怪舞翩迁这一历史境遇的血喷与禁锢中,是如何从清浅、矫饰、夸张、浪漫、形式单一的新诗,成熟与蜕变为深刻、坚实、锋锐、冷静、艺术表现手法丰富的现代诗歌的。它不是亡灵与悬棺的气息,不是墓地上的鬼火,不是岁月的遗照。它是我们在当代语言中一口真气与活气。当然它同时也是“荷戟独彷徨”的编选者荷戟而来。
从去年到今年,我基本上已很少发表作品,也很少有编辑屈尊约稿,因为对艺术性的敬重导致的挑剔和对从业者的不信任,偶尔的约稿也会以沉默拒之。我的五首新作《人民,在腊月傍晚拥挤在公交车上》(2010)《那些豺狼就是穿得再光堂也没有用》(2008)《一个干哑的笑声从楼底下传上来》(2007)《削玻璃》(2010)《我的身上有烟熏火烤的味道》(2011)和旧作《未来像一块角铁撞进我们的头颅》(2001)都是《新世纪诗典》首次发表。在现实生活中,我常被问及“还写不写”这样愚蠢颟頇的问题,这就像总被问及“你离婚了吗”一样,它总令我火冒三丈。很大程度上,上述几首诗使我从世俗生活的沉埋中重新成为诗人。理所当然,荣誉归于新诗典。
从1980年代开始写作,我内心一直渴望的是加入先锋派诗歌与艺术团体。如今,作为一种艺术氛围与精神氛围的新世纪诗典,不仅之于我这个“知天命”的作者,而是朝每一个诗性生命洞开,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你够不够格的问题。因此,新世纪诗典也就成为对我们每个人的检验,一个潜在的标尺,一个度量衡,尤其是对我们现在时态的检验。对作者而言,它可能就是教鞭,敲在你的脑门上,抽在你的手心,它也就指向了新诗典带给我们的感觉——火辣辣的。
《新世纪诗典》是一个真刀真枪的地方,它不是一个过家家的去处。去年在一个诗会上,当着“几大诗刊”的主编我当面说过一段话:中国诗歌有没有坛?我认为中国诗歌的坛不在应邀与会的六大诗刊,《诗刊》发表过我很多作品,但这个坛肯定不在《诗刊》。我认为中国诗歌最好的坛,是在网易读书由诗人伊沙主持的《新世纪诗典》。在座的都是关心中国诗歌、关心我们语言的诗人,我愿意向在场的诗人、青年人和更多的人,推荐诗人伊沙在网易读书主持的《新世纪诗典》。说完 “几大诗刊”主编立即予以回击与痛斥,在会上没反唇相讥的也在会下撇撇嘴以示不屑。时隔近一年我不但毫无必要修正自己的观点,反而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因为新诗典“轻舟已过万重山”完成了第二季,并已开始了第三季。
2012.12-2013.4.陕北石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