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李林:回乡过年随笔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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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李林 / 图:堆糖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种农历大年的景象中,古往今来总有道不尽的情愫话意。
001 过年的那个味
小时候,过年是一种期盼,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压岁钱、新衣服、一叠鞭炮、还发给一包一毛七分钱的“海鸟”牌香烟。大家正月那几天都可以不干活,都去走亲戚拜年,而且小孩也可以打牌玩点小钱放纵一把,甚至还干着用鞭炮炸牛粪的“勾当”。大年初一小伙伴们都到同村每家每户去拜年,快到元宵节我们十多个男仔还举上“稻草龙”到有亲戚的村庄去,一番喝彩之后将得来年粑、苞米糖、香烟等礼物,这些东西回来后我们平均分配,稻草龙当晚必须焚烧“升天”。至于杀年猪、做年粑、熬切糖、煎豆粑、做豆腐、晒腊肉等等不是我们孩子们主要的兴趣点。除夕之夜,没有电视春晚我们小伙伴都会相约守岁到雄鸡报晓。
时过境迁,如今过年,在外地的都回来,路上车多、街上人多。经济条件好了,农村鞭炮烟花燃放多,似乎增添了节日的气氛,但却让人感到对空气环境的影响。过年规定动作少了。但看央视春晚基本都不错过,微信、短信、电话拜年普及了,同学聚会流行了。如果家有大龄男女,长辈催婚也为流行的时代话题。总感觉如今的年味似乎淡了一些,但贴春联、挂灯笼、买点瓜子糖果、还有祭奠先祖等还是没有变。好酒好菜都得放在年夜晚饭上,完成规定的敬香、烧纸、放鞭炮等程序之后才能正式吃年夜饭。那刚起锅的猪“神府” 腊肉实在是香味诱人,等不及也会手抓上几块先尝为快,不过那口心“赚头”就必须是严格按照长幼顺序每人吃一节的。听老人说,早先年夜饭后长辈发给压岁红包还会有一段叮咛和教诲,对已成年儿女也有似一个家庭教育会。年味是一种民族文化,是我们民族的最主要的传统习俗。阖家团圆、敬贺新春,味道实足。
002 过年的那些人
年轮即以年为轮回,是人们对时间的度量,过年还是对事业生活的一次阶段小结,有债务的要尽量在年前还上。过年意味着回家、意味着亲人的团聚、最为正式的莫过于年夜饭桌上端起酒杯彼此的祝福。一个家庭,逢年过节尤显圆满的珍贵。大家族的兄弟姊妹也只有过年才能相聚。母亲去世后父亲成了我们的牵挂,也成了我们兄妹的逢年过节相聚的圆心。
前几年,几个要好的同学过年总要小聚,叙叙旧、聊聊心、喝点小酒扯扯皮倒也觉得爽快。我本性不善交际,有点“宅”。过年走亲戚拜年以有几年没去了,或许与年龄有关,这与功利无关。而今微信拜年已成常态,祝福话语,友情问候,显人情温暖。除夕初一,点对点发送,严肃真诚,真情表达,但不分对象以通用言辞微信短信群发,我则不敢苟同,或许我还些古板。想当年到外婆家拜年都是拿肉提糖,如今拜年都是有微信红包或百元钞票,直接而简单,可总让人觉得有点缺少风俗韵味。
春节回家那几天,陌生人多的场面我还是不愿去,喝酒的场面我不敢去。带上好几本书根本没怎么翻开,人来人往,难有空闲,晚上又总想陪家人聊聊天,也难以安静。但大家都有那种欢快愉悦的感觉,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家人合乐的温情。
003 过年的那些事
每年的年货父亲都会提前认真准备,而且腊肉、土鸡等还会为我们兄妹准备一些。我们基本坐享其成,偶尔查漏补缺。对于我鄱阳的小家,除了对联灯笼之外,我还会买个生肖摆饰放在家里或车上,既祈福吉祥,也添年度标识。每年回乡过年我都会问问父亲需要带点什么。记得前些年给老爹买了新鞋、新衣,回去他就会立马穿上。后来这几年几乎每次都会拒绝,总说多得穿不了。
今大年三十我特意整理了父亲的卧室,父亲平时独居老家,两层的房子他住了一楼后间,吃的、穿的、用的基本都堆在里面,有显杂乱甚至有点霉味。一番清理分类收拾完毕,看到父亲脸上露出那种满意的神情,我似乎也有点异样的获得感。
原本农历腊月二十四是清扫屋内灰尘的日期,“有钱没钱,干净过年”这是对过年仪式的虔诚,我更觉得这是一种精神,一种生活态度。大年三十我们在清理屋外的杂物时发现老屋后面的那颗被砍的莲子树,父亲说树根部锯一节可以做个烧火凳,我眼前一亮,这个凳子可以坐上百年。于是以我笨拙的手,花了近两小时,锯削刨磨,并刻上“2021春”以记录时月。这颗莲子树印记着我儿时的记忆,能把她最根部再留上百年,还真有点意思。不过年后这个柱凳还是被我“贪污”到了鄱阳的小家。
想想过年的那些事,总觉得有一份随意,更有一种深情。
004 过年的那份情
过年那几天,空暇之余我再次漫步于老村的屋弄,那些弄堂老墙依在,但屋顶基本都已破漏,屋内堆有废弃砖木。村西头那口三米见方的山泉水井已经干枯且被荒草吞噬,我家住在村子最东头,所以那时挑水要穿过大半个村子。碾子山凹的碾子屋已无踪迹,生产队的牛栏屋、晒谷场、还有那村口的洗牛水塘也只能存留在我们那代彭湾村人记忆里。
如何过年是年代的记忆,走过的是流失的岁月。八十多岁的大伯感言,得益于孩子们买的钙片和营养品,今年他的身体感觉蛮好。这个时代早已超出老辈的想象,远不止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父亲的神色尚好但今年听力明显不如以前,弟弟近期忙于张罗侄子的婚事,听说二娘的病情也愈加严重了。因为疫情女儿在深圳过年,两个外孙女我只能在视频中看到。
过年也是一种时间的仪式,因为隆重而庄敬并让人感觉到有一种力量。这是人们对生活的庸常、琐碎而赋予情怀的加持,让我们在时间的坐标系中给自己一个点,用虔诚的心托起这民族文化的记忆和精神的感念。
我更觉得过年应是对时间的承诺。人生难满百,过好每一年,让每一天都有意义,让每一岁都有收获,让生命中的每一年轮都有清晰印迹。给时光以生命,而不仅是给生命以时光。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大年初一下午我爬上三楼屋顶 ,放眼望去,天空湛蓝,群山苍翠、洋楼林立、炊烟袅袅。真有如“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家乡年年,亲情所系,游子归依。
2021年2月16日于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