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稿 | 父女:“不断”地告别
推/荐/序
今天的读者来稿中,Nikki跟我们分享近年和父亲的相遇和分别,原本遥隔的距离,因着一封封家书,变得很近很近。
今天她分享的这份她18岁的成年礼,陪伴她走过高考,陪她离家七百公里,始终不离。信中有父亲的不舍与感慨、期盼与憧憬,有趣非常、耐人寻味。
父女不似爱人,或许道不出情深;父女若成为佳友,亲缘交织,他们各自成长,也相互成就……
Nikki带你读家书
写这篇稿子前,我回忆了这几年来和父亲的见面,没想到最多的记忆都与交通有关。
上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我匆匆回了趟家,临走时他将我送到机场,在安检口我和他拥抱道别,“我们一起加油吧!”于是挥挥手留下一个背影。
除去过年回家,再上一次见面是在大半年前,他在广州转机,我们匆匆见面吃饭一小时,同样地在地铁站拥抱道别,看着他的背影没入三号线的人潮中。
父亲工作忙,我这些年来也一直住宿学校,我们大多数交流时间都在车上,常常是他载着我进学校,在这段难得的时间中我们交谈学习生活上的种种,然后,一个人目送另一个人。我突然想到龙应台那句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也想到朱自清的《背影》中爬上月台买橘子的父亲的背影。我们的互动好似是不断地告别,有一种力量推着我向外走,去接触更广阔的世界,同时又有一根线将我拉回家,厮守亲缘,“不断地告别”——“断不了的告别”。作为女儿,我和我的父亲好似始终保持着某种奇妙的关系,这种关系随着我的长大越来越复杂,并且不断变化着。我们原先只不过是血亲,我的主要身份是xxx的孩子,但在与社会交互的过程中,我逐渐成为“我”自己,我们之间的互动也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不同的观念、不同的人生经历之中,这必然产生矛盾:他难以认同我想要的自由,我无法接受他口中的世故;他认为我的理念激进,我认为他的观念保守。
但也不乏理解和支持。从这一层面上说,我实在是幸运得很,上了初中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给父亲写一封信,在信中表达我的真实想法:我热爱的一切、我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内心的焦虑和烦恼以及我对父母的依恋与爱......表述自己的过程同时也是对自我的再认识,在这样的通信中也让我的父亲意识到——要把女儿当成有思想的个体看待。
我们是这种通信方式的受益者,并没有由于代际的鸿沟放弃交流,尽管这种交流并不能保证我们能完全理解对方,但我始终相信有效的交流可以由量变构成质变。我在信中曾以我父亲的小名来称呼他(他的朋友都这样叫),也许稍显古怪,却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父女的关系一旦被定义就容易陷入父权的困境,我们的对话需要建立在我们是两个独立个体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是父女,也可以是朋友,构建温情的父女关系需要两个人的参与,尽管我们此刻都还只是学徒罢了。
我很庆幸我生活在一个温情的家庭中,“温情”所指,是我们之间有爱,且这种爱能够交流、被表达。我也希望,我们能保持建构的平衡,借用台湾艺术家汪晓青说的一句话:“做母亲的这18年——他终于成长为他,而我依然是我。”
插画:Snezhana Soosh
文字:Nikki
排版:飞天小黑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