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场笑史(旧梨园轶闻趣事二十二则)

喝采之苦趣

 刘豁公曰,余戏迷也,然足迹不近梨园者,已年余矣,良以海上剧场常演之新戏(年来剧场鲜名角故,皆以新戏骗人),其情节泰半牵强附会、不近人情,实有足以使人裹足不前者。顾谈戏必以看戏为基础,既已不看,当然无戏可谈,否则吾友杨小髥所谓“不看戏之评剧家”之头衔,且将加诸吾身矣。

 自三小(谓杨小楼、谭小培、尚小云也)一白(白牡丹也)来申,海上梨园之声色,为之一振,未几跛刘(即刘鸿声)、高庆奎,相继莅沪,而各舞台之现象,又为之一变,盖向之专以新戏蒙人者,今皆弃新而仍旧矣,余偶拨冗往观,竟睹一番新气象,所谓新气象者,系指“捧角”而言。

荀慧生、尚小云合影

 捧角之举,发源于都下,波及于天津,蔓延于关外齐鲁诸省,南方近亦有之,今试入剧馆,每值名角登场,必见有多数口操北音之观客,伸颈如鹅,大声喝采,察其人非必北产也,徒以伶皆北人,己欲捧之,非如此不足引起该伶注意耳,窃思吾人喝采,所以宣己心之乐,兼以奖伶人歌舞之能,故听到好处,随意旌以采声,正所谓自适其适,固不必沾沾于我语音之南北,今欲见好伶伦,竟舍其固有方言,强作不纯粹京语,不可谓非苦事也!

凌迟捧角之笑史

 女伶演剧之能力,远不如男角,而社会极欢迎之,京师一隅,女伶势力尤伟,每一女角,必有多数人捧之,捧之之法,无微不至,入剧场必先问曰,某伶演剧否,曰演,则坐,否则掉首竟去,盖表明其专为某伶来,非此则不足观也。

 既坐,见他伶演剧,辄窃窃私议其非,否则引首他顾,或与友闲谈,或翻阅报纸,以示其不甚注意,迨某伶出,则急回首注视,无敢稍瞬,友或有言,亦不及答,至于报纸,则更弃之如遗矣,某伶一启齿,则必大声以喝采,即一举手一投足,彼亦未尝不喝彩,甚至于他伶演剧乍终,某伶将出场时,即已引吭呼好不己,实则某伶尚在后台,不特未见其人,仰且未闻其声,究竟若何好法,是诚不可思议。

 京师报纸,恒以“犬吠牛鸣”詈此辈,此辈受之而不辞,盖彼但图见好于女优,他人笑骂,固不恤也,最奇者,所捧之伶,演剧既终,彼犹喝彩不止,大似势利政客,于权贵者之去来,开会欢迎欢送者。

 苏人王某,捧角(京俗呼捧优者曰捧角)之一也,一夕在第一台,观苏彩霞演断桥,大呼“好吗”至数百声之多,苏频以目睨之,王某误会其意,以为美人垂青于己也,则大喜,急寻一识苏伶者,偕往彩霞家,冀酬其喝彩之劳苦,讵知彩霞待之,殊不以礼,王不能耐,抗声云:“我在剧场中,极力捧汝,汝之酬我者,固如是乎?”彩霞娇嗔曰:“汝捧我耶?我演剧约半点钟,汝呼倒好,亦半点钟,汝之捧我,亦太甚矣!”

 京俗喝彩,但一好字,若好字之下更着一字,如阿、哦之属,即为倒好,王呼“好吗”,故苏伶怨王,王顿足曰:“谁叫你倒好,叫他杀千刀!”阖座为之捧腹,此事京师传遍,人遂呼王为凌迟捧角,亦可谓谑而虐矣。

金光党之语谶

 金光党者,捧金桂芬之党也,金光二字,不知何所取义,以余卜之,殆有二说,一谓金为名角,捧之与有光荣,一谓捧之者众,足为金氏光也。余友徐次公,殊不谓然,次公之言曰,金光者,精光也,精光非吉语,乃捧角者破产之预兆,盖伶人嗜财如饕餮,捧者日以有限之金钱,供彼无厌之求取,虽有万金之产,不久挥霍精光矣,然乎否乎,还以质之捧金桂芬者。

金桂芬之《李陵碑》

赵紫云与倒灶党之关系

 曰倒灶党,捧赵紫云者也,紫云之于剧,造诣颇深,比杨小楼固不足,比李吉瑞、小达子等则有余,然天生武夫态度,无秋波送媚之可言,缘是捧之者寡,人遂呼为倒灶党,倒灶云者,犹言倒霉也,实则紫云之献身歌场,本非以色相号召座客,盖其唱工做派,俱臻上乘,实不屈座客之一喝采,谓为倒灶,岂不冤哉。

尝鲜团之尝鲜希望

 曰尝鲜团,捧鲜灵芝者也,团名固佳,按之实际,殊觉不称,盖丁灵芝者,今己俨然为鲜伶之夫,鲜为丁之小姨,鲜姊弃世,丁遂以鲜为妻,鲜伶之鲜,惟丁尝之,他人更无余望,今竟以尝鲜名,其亦画饼充饥之意欤。

鲜灵芝

攀桂团之攀桂手段

 曰攀桂团,捧金桂莲者也,桂之为物,随手可折,何待于攀,即金桂莲之为人,亦极圆活,粉墨登场时,苟有能捧之者,无论厮养走卒,市侩舆台,彼必以媚眼报之,迨入其室,尤能随心所欲,加诸膝而置诸怀,甚或握其莲瓣,亲其樱唇,皆无不可,或谓金伶为菩萨化身,故以肉身布施大千世界,想当然耳。

金桂芬之死活问题

 京人之捧女角,较诸捧男热度尤高,兴高采烈之际,往往忘形,丑态百出,非所计也,以故都下坤伶之剧场,恒悬一黑漆牌于台口,大书“奉警厅谕,禁止怪声叫好”,然禁者自禁,叫者之叫如故也。

 忆一日,余往天乐园观剧,是日压轴戏为《斩子》,双兰英扮杨延昭,陈婋娴扮老令婆,张喜芬扮八贤王,金凤奎扮焦赞,至扮孟良之花脸,则其名吾己忘之,而扮无足重轻之杨宗保者,则为现时大名鼎鼎之生角金桂芬氏,尔时金伶名犹未显,然捧者已不乏人。

 吾友陈一斋,金光党之健将也,当时亦在座中,向来演《斩子》剧,饰杨宗保者,例应缚置台口,以见其为待死之囚,戏虽假事,然演时亦必负手兀坐于椅中,不得擅自运动,今桂芬既饰宗保,当然如法泡制,时值仲夏,溽暑蒸人,额际汗出如濯,而手不能挥,扭捏至难言状,陈心窃怜之,因大呼“快唱”不己,顾演戏迟速,向有定则,不能以观客宣呼,遂尔草草了事,缘是陈君恨极,而无如何俟杨延昭与母接谈时,唱至“问老娘,儿斩他,该是不该”处,遂疾应曰“不该不该”,座客皆大笑,一客独斥之曰:“你可该透了!”该透了者,该死之至也。

李雪芳与梅兰芳之滋味

 李雪芳与梅兰芳,同以花衫名于世,然梅为京剧男伶,李盖广调之坤伶也。论者多谓其异曲同工,各造峰极,然亦随人嗜好为转移,譬诸饮食,京人恒入京馆,粤人恒入宵夜馆,至于非京非粤之人,每逢大嚼,究竟入京馆者,与入宵夜馆者孰多,则但观沪人之恒状,可以知矣。

李雪芳

刘喜奎之自述诗

 花衫刘喜奎,京师坤伶之楚翘也,年方花信,色艺俱佳,伶界大王谭鑫培生时,曾有“男的唱不过梅兰芳,女的唱不过刘喜奎”之叹,该伶魔力之大,于此盖可见矣,然花香惹蝶,藕孔沾泥,登徒辈恒以非法之手段窘之,喜奎恨甚,爰作自述数章以谢之,其诗云:

 “台空玉镜今难卜,宫守丹砂只自修,谁解碔砆溷珠玉,银海皎皎泪空流,谁云石上有前因,离合悲欢假作真,领略者番滋味苦,懊侬原是过来人,同心不许情能达,知已相逢泪暗弹,一样痴情关大节,休将路柳负婵娟,由来一样琵琶泪,弹出真心恨转深,红粉青衫共惆怅,怕君听久亦伤神。”

 诗虽不佳,而个侬怨恨之心,固已溢于言表,登徒子之流,宜若可以稍稍敛迹矣。

 乃忽有署名翩翩公子者,投稿于某小报,为喜奎代续一绝云:

 “生在烟花长在娼,终朝每日配新郞,虽然银钱来得广,只怕杨梅长大疮。”

 又戏和一首云:

 “宣言卖艺不卖娼,其实侬家百换郞,公子翩翩为第一,丹砂未退变成疮。”

 以荒伧之笔,述鄙俗之词,真足令人作三日呕,是亦歌场中之趣史也。

张喜芬与狗之交涉

 须生张喜芬,铁中铮铮者也,向例女伶得贵客召饮(客欲结好女伶,必先择一酒肆,设筵召之,其名曰“请吃饭”,寒检者或“请吃便饭”)无不欣然应命,喜芬独否,常有警犬研究所职员工某,在韩家潭杏花春,飞笺召之,喜芬不应,王怒,誓有以报之,偶遇于中央公园,急倩友人,故将一满洒香水之绢巾,遗喜芬前,喜芬拾而怀之,遂往春明居,园内茶社品茗,王急电侍役,令将一警犬至,指遗巾处示之,犬即以鼻嗅地,且嗅且行,至春明居见喜芬,疾咬其衣不肯释,喜芬大号,观者猬集,王与友亦杂众中,友故问喜芬曰:“汝殆窃吾友物乎?胡警犬乃啮汝也?”喜芬不及辩,顾见犬主为王,急呼“二爷救命”(王某行二,故张呼二爷),王不答,喜芬哀之曰:“请二爷赏脸”,王笑曰:“可,但吾欲请汝吃饭,亦望汝赏脸也”,喜芬赧然许之,王云:“汝趣出所得物”,喜芬立悟,急取绢巾掷地上,犬得巾遂行,事为总长所闻,立嘱该所长,撤王氏差,王略不介意,亦可谓风流佳话矣。

小香水与硝强水之比例

 名震一时之小香水,色艺俱佳者也,惟其佳,故妒者众,倾轧之事,时有所闻。

 一日演武十回,杀楼时,武松问王婆曰:“到底我家兄长,他是什么病死的?”扮王婆者为某伶(似是赵来云),滑稽人也,厉声答曰:“老实吿诉你罢,你哥哥是吃小香水,与硝镪水同音死的!”座客皆大笑,内一人戏呼其友曰:“温生(此温生不如为谁,或小香水知之耳)先生,汝闻之乎,小香水吃弗得也。(按小香水初本极美,旋以天花枉顾,满面瘢痕,无复向时娟娟矣)

小香水、双兰英之《莲花湖》

陈小蝶君观李雪芳演剧之批评

 坤伶李雪芳,月前莅申之盛况,吾前已言之矣,据粤友云,该伶在羊城时,名出苏州妹(亦名花旦)下,此番来沪,风靡一时,实为始料所不及,吾友陈小蝶,曾作小诗三章,记其事云:

 一曲低徊天上少,如何沦落在人间,断肠此是韩娥节,莫作江城五月看。

 一段行云出峡时,雪肤花貌认参差,休将梅雪评量到,比向荀郞(白牡丹也)尚不如。

 齐人来听楚人咻,强把吴歈当越讴,只觉笑啼浑不似,满台猿鹤使人愁。

 按三诗字里行间,隐寓褒贬之意,虽非正式剧评,亦大可代表观客心理也。

小达子之《秋胡骂妻》

 小达子,曩本秦腔老生,改唱二黄后,秦腔戏遂置度外,偶一为之,生硬异常,往往有顾此失彼之弊,曩在天蟾舞台时,曾与沙香玉合演《桑园会》,即《秋胡戏妻》,向例演此剧时,生扮秋胡者必俟旦(扮罗氏者)演至采桑处,始行出场,顾达子早已忘却,见沙已上场,遂亦追踪而出,时香玉方演行路赴园,桑固未之采也,达子陡觉之,登时愧恨交并,辄移怒于沙,俟下场时,厉声诘之曰“汝胡不采桑,岂此剧亦不会耶?”沙云:“我非不会,以君上场过早,故不及演耳。”达子愈怒,詈弗已,经众力劝乃止,人谓小达子善演《秋胡骂妻》,良以此故。

白牡丹之于绿叶

 白牡丹与尚小云,同为京剧花衫中后起之秀,声色技艺,瑜亮一时,然尚伶年事稍长,且赋性固执,恒于无意中忤人,白则恂恂玉貌,风雅可观,故来无几时,声誉鹊起几欲驾小云而上之,鄂人亡是公,袒护白伶最力,每作剧评,辄右白而左尚,而于林树森之与白伶配戏,则尤引为奇辱,其友李某,党于林氏者也,意欲为林辩护,而力有未逮,因致书亡是公,为林请命,其书无上下款,但突如其来云:“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亡是公立覆一函云:“小李大难,竟作树森傀儡”,亦可谓谑而虐矣。

荀慧生之《西湖主》

刘鸿声演《珠帘寨》之丑史

 《珠帘寨》,亦名《解宝收威》,为谭大王生平唯一拿手戏,都下伶伦,无敢演者,惟胆大如天之刘鸿声,偶或为之,忽一日同贴此剧,谭日戏,刘夜戏也,刘念近在咫尺(刘在第一舞台,谭在文明园),果渠先演,晚间必无人更顾我矣,急往谭王室,屈一膝云:“请老伯成全小侄,让我白天唱罢。”谭笑允之,是日第一台,日戏卖座,不满四百,而文明园人满为患矣,非看日戏也,为晚间看老谭耳,鸿声演此剧时,窃窃注意观者之评论,闻一人云:“这出戏到底没他的分,咱们晚上,还是听老谭去。”鸿声大惭,遂不复演《珠帘寨》,此与杨小楼贴《混元盒》,见老俞至,辍演而逃之情形彷佛相似。

 夫刘鸿声演剧之能力,去谭王不可以道里计,乃竟与谭王同日演《珠帘寨》,其触霉头也宜矣,然鸿声初虽冒眛,旋即知难而退,尚不失为勇于改过者,且谭王己作古人,鸿声对于此剧,仍不敢轻于尝试者,知有绝唱在前,续貂非易事也。

 不谓近数月来,一步登天之高庆奎(高在京时,专为名角作配,伶界所谓硬里子者,高伶是也,乃现应本埠丹桂第一台之聘,居然挂头块牌,唱大轴子戏,诚非我人称意所及料,吾今以一步登天四字为彼作徽号,想亦诸君子所同意也)、原炉改造之杨瑞亭(杨本武生,近忽唱老生戏,故吾脍以原炉改造之头衔)竟大演而特演之,老谭有知,能不痛哭于九原耶!

扮康圣人者之伤心史

 余曩为天蟾舞台,编《复辟梦》,一名《恢复共和》剧,剧中情节,一本事实,初无画蛇添足处,故扮康有为者,所念定场诗云:“忽洒龙漦翳太阴,紫薇昏暗帝皇沈,小臣辜负传衣诏,碧海青天夜夜心。”盖圣人之旧作也,顾扮者识字无多,竟将漦读为釐,翳读为医,辜读为幸,又将夜夜心三字,误读为“好伤心”,哦诗甫毕,一看客厉声叱之曰:“我替你伤心!”演者大惭,至今引为恨事,以渠演此剧时,颇卖力也。

袁寒云之演剧助赈

 寒云主人,系袁项城次公子,文学书法,两皆擅长,自乃父山陵崩,遂灰心于时事,日与伶伦往还,藉以消遣无情之岁月,昆乱之戏皆学为之,而于昆造诣尤深,每因善举,献身舞台,粉墨登场时,唱工做派,悉中绳墨,俨然一伶界老手,观者固不知其为票友也,然项城生时,金钱山积,一衣一履之微,动掷千金而不惜,今寒云处境清贫,至以演剧所得之微资,襄助善举,令人有盛衰之感矣。

袁寒云、徐南虎之《马上缘》

王灵珠与罗小宝之兢争

 王灵珠与罗小宝,前此同隶丹桂第一台,吾友老丹、知白,各自赏识一人,老丹所取为灵珠,知白所取,则小宝也,初时分道扬镳,各捧所捧,继则阿私所好,抑彼扬此,缘是笔战大开,舍予君复为老丹张目,力斥知白论调之弗当,甚且辩及造字之形声,余闻而忧之,爰作小诗一章,为两家解纷云:

 剧谈原不碍模糊,纸醉金迷竟“舍予”,“知白”眼中含“小宝”,“老丹”腹内孕“灵珠”。

 评量色艺皆游戏,辩难形声太执拘,何若老刘多豁达,献诗解得此纷无。

 双方颇韪余言,故卒言归于好,今王伶仍隶第一台,小宝则为天蟾所罗致,马齿固已频增,舞袖歌喉,尚如曩日,而老丹鬓须萧萧,巳乏侧帽聆歌之雅兴,知白辑务旁午,亦无暇更捧罗郎矣。

刘赶三之照拂光绪

 小面刘赶三,伶界之异人也,技艺固佳,知识亦非人所及,胜清晚年,西太后垂帘听政,光绪侍立于侧,大臣无敢言者,赶三心窃怜之,一日在内廷,演崔子弑君,赶三去齐侯,郭宝臣去崔抒,杨小朵去抒妻,拜谒时笑云:“我们跪了好半天了,你连起来二字,都未提起,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假皇帝呀。”(伶工多不知书,故杨伶误以为君为皇帝)赶三云:“我虽是假皇帝,倒还有个坐位,只怕真皇帝,连个坐位多没有呢。”时光绪方侍西太后观剧,闻言大悲,几至泣下,慈禧内不自安,急命一小臣为帝设座于己侧,光绪之获侍坐,赶三力也。

高秋颦之如其不然

 高秋颦,原名粉菊花,曩本奏腔花旦,二黄戏近始习之,是儿貌颇不恶,艺亦可观,惟演戏时,恒以“如其不然”为语助,用之是否恰当,非所计也,某日演《纺棉花》,一曲未终,如其不然凡数见,最后一次,“如其不然”将出口,一观客大声诏之曰:“如其不然,你再说个如其不然,罢”,合座为之绝倒。

天蟾舞台命名之趣史

 前此数年,许少卿与尤鸿卿,合办丹桂第一台,感情甚洽,后以事大起冲突,尤氏宣布独立,许因集资另建舞台,取“蟾宫折桂”之意,名其台曰“天蟾”,又亲排《蟾宫折桂》剧,大演而特演之,鸿卿怒极,顾无如何,忽忆“刘海钓金蟾”故事,遂于舞台上方,绘“刘海仙钓蟾图”,以示抵制,每值年终,必雇匠重加彩色,恐其不显豁也,此事少卿亲为余言之。

天蟾舞台旧照

谭鑫培之特别《文昭关》

 老谭为须生有名,与谭争名者嫉之,谭应天津上天仙(戏园名)之聘,嫉谭者,上天仙之台柱也,密贿谭之跟包(为伶服役谓之跟包),嘱俟鑫培登台时,与以不适用之物,俾谭蹋场,跟包者许之,会谭演《文昭关》,去伍员者,例应佩剑,跟包者故与以刀,谭竟佩刀而出,小培(谭子)见之,窃为乃翁,捏一把汗,以唱词有“腰中空悬三尺剑”句,唱时虽抚剑也,顾老谭佯若不知,唱时改戏词云:“过了一朝又一朝,心中好似滚油浇,腰中空悬三尺刀,眼见仇人杀不了”,闻者无不叫绝,盖此句措辞甚巧,就戏情论,仇人系指平王,而演者之意,则指某伶与跟包也。

(《戏学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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