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旅游胜地平山"猪圈沟"——一个被名字耽误的原始风景区

这几年,随行走天下俱乐部去过很多景点,像最初的山西和顺太行龙口,后来的河南林州太行大峡谷(包括桃花谷、王相岩、冰冰背和天行天路四个景区),河北邢台云梦山、赞皇棋盘山、井陉仙台山、灵寿五岳寨、平山王母山及沕沕水、沙河北武当山及王硇寨,到近来的山西平顺通天峡,这些地方都属太行山脉,离隆尧不过几百里远,都是一天的行程。

有人说太行山景点大同小异,但我认为这“小异”也会给游者一个个不同的深刻印象,像太行龙口的壁立万仞,太行天路的蜿蜒高爽,五岳寨的雄秀迷人,通天峡的洞美境幽,各具风貌各有特点。而这一次要去的平山猪圈沟不知有什么“小异”?

7月14号凌晨4点半,讲诚信的闹铃准时通知我起床洗漱。步行500多米,用时10多分钟,又一次来到熟悉的隆尧汽车站。说好的5点集合,5点10分出发。旅游车到时已是4点58分。驴友们陆续到来,导游在名单上勾划点名,依次上车。

已经快到出发的时间,可还有七名驴友不见踪影。电话联系,说马上到,果然来了,看时间已是5点20分。可旅游车还是不动,问导游,说是这七名驴友中有人把手机忘在家里,另一位驴友正开车拉着他去拿。等他俩报到,旅游车终于启锭。时间已是5点23分。

猪圈沟,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土,有点脏,有点臭。别人见了你,问:“老兄,去哪儿旅游啊?"你回答:“猪圈沟。"“啊?!猪圈沟?咋去这么个地方……"一脸的疑惑。前一天,我打电话给我同学,问这次是否还一块儿去。他一听这个名儿,笑了,又问在哪儿。我说在平山。一说在平山,作为一名党员,同学也不知去了多少趟。我说,不是西柏坡。

他说是平山就不去了。不去就不去吧,但你以为猪圈沟这地方的山就像西柏坡一样高啊,这地方的水就像西柏坡岗南水库一样低啊,那应该是滹沱河支流的一个源头哩,我心里说。网搜一下“猪圈沟",知道地处平山县营里乡梨树坪与西沙岭之间,整条沟十余里,东北方与驼梁相接呢。你想,挨着驼梁,这地方能赖吗?

在车上,导游事先早已安排好了座位。同座的是会勇,老熟人。打过招呼,闲扯了一会儿篇,又预算了一下到目的地的时间,估计起码也得四个半小时。会勇出门总带着他的宝贝:一串佛珠,一对儿文玩核桃。这佛珠据说是他媳妇儿奶奶送他的,檀木做的,十分精致。人手摩挲久了,光洁圆滑。

老人家见会勇喜欢佛珠儿,竟舍得把家藏的宝贝送给孙女女婿,可见老人对后人的慈爱。文玩核桃,不是一般的核桃核儿做的,会勇说着,把那一对儿大小相同的文玩核桃递给我看。

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一对儿宝贝玲珑剔透光亮如鉴,胜似美玉,又俨然漆器。会勇解释,这全是长年累月在手掌里盘玩出来的结果,把玩核桃既可健体,又能审美,乾隆皇帝就是鉴赏核桃的大家,还曾赋诗赞美: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

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接着他还讲了慈禧太后的一对著名文玩核桃的故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交天下友。看来,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似十年书”啊。

因为起得早,不一会儿车上驴友都进入了梦乡。睁开眼,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转到西柏坡高速,时间已近9点。灿烂的晴空下,远远近近是绿化很好的高高低低的山岗,紫荆油松漫山遍野,白杨夹杂着火炬树排列在宽阔整洁的公路两旁。

转过山嘴,一眼看到西柏坡高速收费站,路南中国石油加油站的西边是两三丈高的层台,层台之上是巨大的红旗造型,似随风飘摆,上书金黄大字“西柏坡”,以下台上横写“新中国从这里走来”八个藕色大字,台阶中间四个白色大字“祖国万岁”。

这就一下把我带进七十多年前那个决定中国命运的峥嵘岁月里。平山,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名字,自唐玄宗改“房山县”为“平山县”以寄托平定安史之乱、希望唐王朝千秋万代江山稳固的美好愿望后,公元一九四八年五月,历史伟人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移驻西柏坡,在这里指挥了震惊中外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召开了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七届二中全会和全国土地会议,解放全中国。

西柏坡也就有了“新中国从这里走来”、“中国命运定于此村”的美誉。作为我国革命圣地之一,西柏坡以其独特的贡献,彪炳于中国革命史册,竖起一座不朽的历史丰碑。

因地处太行深山区,经济贫困,国家很早就对平山等革命老区进行重点扶贫,直到2018年国庆节前正式宣布脱去贫困县的帽子。虽说脱贫,可深山老林,山高水急,风景虽好,而道路却过狭窄,发展旅游,车辆难免拥堵,大车小辆会车时就容易发生危险。

这不,从西柏坡高速转到乡路去猪圈沟,短短六十公里的路程,竟花了近两个小时。其间会车小心再小心,有时不得已,小车还得退回到略宽处,真心佩服旅游大巴车司机的一流车技。我的座位临窗靠左,去猪圈沟的乡间公路多是右山左河,透过玻璃窗下望河底,大约两三丈深,旅游大巴在颠簸中急行,真担心会掉下去。

如果胆小,当然也可以凭窗远眺,层峦叠嶂,大大小小的山峰在这个季节里绿得很。因为今年深山里雨水还是比较多,这绿却不见苍老,绿得较浅,油油发光,虽说已至盛夏,仍可看见春天的模样。

忽然同行的年轻人惊奇地说:快看,白云!可不是,稍抬起头,看到远处那座最高最高的碧绿的山峰,像极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翩翩少年,玉树临风,潇洒英俊,而那朵被天风拉长的白云正像少年的白色礼帽。嗬!这正是一幅世间最动人的图画哩。

那绿,那白,颜色搭配得好;那群峦,那片云,多与少映衬得好。只有更高的碧天,默然无声,是个似乎没有存在的存在。众人的目光全盯住了那片洁白的絮云,在天风中变幻着模样,且正在流走。

“白云生处有人家”,有人家的村落就应该在白云的那边吧。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十分钟,导游十分钟前不是说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吗,旅游大巴只是灌足了劲儿,向上向前循着狭路相见一个叫猪圈沟的地方,可这猪圈沟好像遁世的佳人,哪里容易见到呢。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这“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让人爱,让人怜,只是不睹芳容空自思,欲问松下童子也不能,唯有“只在此山中”的宽慰了。

到了,到了,那个众人口中念了一万遍的猪圈沟终于到了。群峰环抱中,下得车来。许多的白杨刺天,许多的人流摩肩,鼎沸的人声夹杂着流泉的叮咚。并不像一个开发久了的成熟的景点,那个宏壮伟大的门口呢,那个宽阔整齐的停车场呢,全没有。

一所小小木房是售票处,一片不大的空地权做了停车场。左行是尚宽的水泥路,一直通往山里,被林木石峰遮住了,看不到更远。右行依稀是山沟,但先映目的却是满满一池溪水,溪水通过暗道下泄到更低的地方。

这水池的上方几丈开外,已建成景点的标志性大门,深黑的底色,金黄的三个大字:猪圈沟。看见这个设计,我不禁哑然失笑:在这地方,黑色不由人不联想到八戒;而这门的修建也不是供游人穿过,人只走门柱的右侧逼仄坎坷泥泞的沟边路,这预示着今天猪圈沟的旅行差不多要完全进入一个原始朴素的环境里。

没有完全进入雨季,而且今年自春至夏雨水很少,我说的是隆尧。至于太行山区,尤其是深山区,气候又不同于平原。从眼前猪圈沟的流水判断,这里海拔很高,植被茂密,空气湿润,天气多变,雨水较多。

青山多流水,幽谷少人行。不过因为猪圈沟这一个新近开发的景区,这一位深山佳丽,凭借现代化互联网的强大力量,正在为越来越多的人们所知。这不,因为景区搞优惠活动,这一个本该是隐士所居之地,山野之民自然之物的家园,不知招引了多少游人,以至人满为患,人多难行。

来景区看什么?看人!我自己跑这老远来看什么?什么也不想看,就想看看心!或者说,散心。看看自己对客观外物是否还是那样的敏感好奇,看看自己对自然风景是否还是那样的倾心有加,看看自己对生活人事是否还有足够的热情,看看自己对社会他人是否还有恻隐情怀,看看自己在经历了些许之后是否被世间名利垢腻蒙心,垢腻蒙心之后是否还能用这自然溪水冲刷净尽找到初心,看看自己……

而今真的进了猪圈沟,这大自然的一方绝胜之地,似乎再也没有更多的热情沉浸到这大自然的美好宁静里,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看花草树木也不过还是花草树木。我只机械地迈动双腿,跟着人流时上时下,随动随止。

已然半百,也不知是否可以归为老人的行列了。路遇同车的老乡,闲谈中得知竟是我二十多年前一位同事的堂兄,今天带了夫人一块儿出游,他人长得健壮,邀我们几个比我年纪都大的老乡跨过深沟湍流,到对岸寻一块大光石憩息。我很佩服他的勇敢,也知道他的热情(刚才进入景区时,就是他主动帮导游举旗聚拢整队),后来交谈中知道他竟是五五年生人,年近七旬了啊!他边说着,一马当先,像当年朱自清先生寻“绿”一样,“揪着草,攀着乱石,小心地探身下去,又躹躬过了一个石穹门,便到了汪汪一碧的潭边了”,所不同的是他"越溪而过,直扺对岸"。

在他热情邀约下,包括我在内的五位老人家都先后飞渡了“猪圈溪",在溪对岸、悬崖下、巨石边、茂林中、芳草里、大石上去领略另一番野风光别滋味。时已近中午,小憩中老人们补充了一番营养,风卷残云之后,“启锭续航",我主动垫后。蓦地一白色食品袋跃入我的眼帘,用我的登山杖挑起来,要让其归其位。

忽然发现,食品袋上醒目地印着“河北隆尧”的字样,而这可是我们熟悉的字眼,虽说其知名度偏低了一些。但愿像野猪沟这样已经名声日隆的“化外之地”能少一些这人造的“宝物”吧。

天地山川的演变,自有它铁定的规律;自然山水的纯美,也自是可以不计时光的流转。这点思想,是能来到像猪圈沟这原始朴素之地的情智稍微健全的每一个人都能产生的。面对雄阔无边又奇异非常的大自然,我时常由衷感叹造物的神奇,我也像一个初生不久的稚子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捉迷藏一般充满好奇地探寻着奥秘。

高崖深谷,花香林茂,无数个源流汇集成眼前这一个急流,这一个更大的急流更勇敢地更义无反顾地跌下谷底高崖化为人类钟情的瀑之布。猪圈沟,自北向南,自高而低,两边万丈高崖,中间奔腾急流,这是它的概貌。实际情况却是:猪圈沟的方向并非直南直北,而是东扭西歪,曲径通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猪圈沟底宽,猪圈沟口窄,愈行愈阔,及至沟底高山阻断,飞瀑高悬,潭深境幽,别有洞天。这里飞瀑两条,合而后分,分别称作“飞龙瀑“和”青龙瀑”,潭水却无名。

游猪圈沟的人最喜欢的事就是流连瀑潭。胆大的、手脚灵活的冒了险从泥地上绕到瀑下,嘻嘻笑着,请人拍个照;谨慎的、年纪大的或站或坐在潭边观望歇息;我喜欢潭边露出来的洁净圆石,坐上去用清凉的潭水洗把手脸,疲惫顿消。这山水是一剂灵药,专能医治疲累无聊苦痛受伤的心灵。

陶潜之与南山,孟浩之与鹿门,王维之与辋川,林逋之与西湖,其实都是须臾离开不得。李白赠孟浩然诗云:我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我也最喜欢孟夫子的《夜归鹿门歌》: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但喧嚣的尘世中,真的很难随孟夫子一同夜归。

暂且能使我心灵浮想的,可不就是像这虽也人头攒动可毕竟山水古朴的原始景区猪圈沟一样的“化外之地”吗?原始古朴,红尘浮想,更彰显了这个叫“猪圈沟”的地方的可贵。

别了,猪圈沟!依依惜别中,下一次见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作者简介:薛志勇,1969年5月生,任教于河北隆尧第一中学,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爱好诗词、散文。现为邢台诗词学会会员,隆尧县作协会员,隆尧诗词协会会员,昭庆诗社副社长,隆尧楹联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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