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闲记(六则)
乡居闲记(六则)
1、
一把蚝撬,一个盆子,一把秤,蹲坐下来,一半是生活,一半是岁月。
琉璃瓦下,敬奉着一些凡夫俗子的信仰,初一十五敬上的三支香,凝聚了许多祈求。
爬满苔藓的断壁,镶嵌了一个时髦的门,晴朗的蓝天下,显得更加荒芜和孤独,葱茏的苔藓,借着风,向太阳伸出期望的手。
小城的旧店面和阁楼,店面浅浅的,可以做点小生意,阁楼是生活寝室。靠墙壁设有木楼梯上楼阁。
木楼梯下,有一通长的过道,一直到底,铺有长,过道就有多长。
修自行车的师傅以前修自行车,曾经修过摩托车,现在烧电焊,兼修自行车、摩托车。
无意间走进断壁残垣里,岁月留下的斑驳,散落在残瓦断墙中,芳草萋萋,青苔蔓蔓,秋风穿过,一丝苍凉从心里而起。
一个人,一部手机,把小城的韵和魂,慢慢收藏。
2、
看了半夜的书,肚子咕咕叫过不停,动了几下,顿感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冒着冷汗。
沿着北街找填肚子的东西,忽然眼前一亮,鱼炸全穿着一件鲜红的圆领短袖T恤,坐在街边的铺口,低着头干活。
故人相逢,开口就是:老纪杀,港度牒啊?以为鲁拾担了。(这家伙,还在啊,以为你不在了。
鱼炸全抬头见到我,眼睛亮了起来:马骝王,老天无眼,鲁轩世(你这样)的人都港度(都还活着),看来势道乱了。知四(怎么样)?老规矩?
我伸出手:老纪杀,行情数,三乃(块)鱼骨,三乃狗女,一斤土炮。
又碰到阿崽,炒了三十多年的湿炒粉皮还是老套路,一煲杂鱼煲,一碟青菜,几口下去,古城是电城人民的,再几口,电城是我。
回去的路灯,左右摇曳……
3、
夜,差不多十一点时,下雨了,忽然想吃狗肉,准备去四中(电白第四中学)街口的狗肉档吃碗狗。
想约几个伴,听说不喝酒,没人吭声了。
小城的狗肉档,挂玻璃架的狗肉,是论斤卖的。大铝煲的碎狗肉和汤,是论碗卖的。就是碗狗,碗狗的卖法和什么时候开始,记不起来了。
小镇的人,夜里打麻将的或打扑克的,肚饿了,去街上吃碗狗,卖碗狗的档口,小镇十字街北街口旁有一档,四中(电白第四中学)街口有两档。
大约一米五长的长条木桌,高度约五十公分左右,尾端有一个煤炉,上面放着一个大铝煲,炉火亮着。靠街边一字儿放着几张矮木櫈。
一碗饭,一碗有汤的碎狗肉,一碟祘蓉辣椒酱,一杯酒,蹲在四脚的矮木櫈,各吃各的,喝着酒,吃着狗肉,一个夜宵就搞定了。
以前到十字街口吃碗狗,狗肉吃完了,饭还没有吃完,就叫老板往前舀一勺狗汤泡饭碗。幸运的话,有时还可以有一两块狗肉。
十字街口那档老板叫鱼崽,四十多岁,老婆打下手。
九十年代未,狗崽染上吸毒,不知去了哪里。
四中街口的碗狗档口,本来是一档的,那老板娘,三十多岁,瓜子脸,白里透红,身体苗条,我叫她碗狗西施,那年我也三十多岁。
档口是租了旁边小卖部老板的,碗狗生意好,小卖部老板就收回铺位,叫他妹妹开了一间碗狗档。 碗狗西施没办法,刚好对面有一间小铺位,就租下来,重新开业。
喜欢喝酒,碗狗西施的档口,我是常客,每晚都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不知道吃了多少碗狗肉,喝了多少斤酒,就知道碗狗西施的儿子,从幼儿园读到小学毕业。
去了外面,有时回小镇,去碗狗西施的档口,喝两碗米酒,吃碗饭,喝狗汤,吃碎狗肉。 一个人撑着雨伞,冒着雨,踩着巷子里的雨水,走了一会,就看到碗狗西施档口的灯光。
看到她,还是瓜子脸,只不过皮肤黑了点,眼尾端有鱼纹了。
还是老规矩,一碗白饭,两碗狗肉和汤,没有酒了。
碗狗西施奇怪,对面的鱼炸运更奇怪,竟然吃碗狗不喝酒了。
4、
原来想去看海,再去家桥,仁哥说,今天是初一。
改了道去冼太嫲庙,初一,烧香祈祷的人多,烧香时排队。
上香时,碰到很长时间没联系的旧友阿文,说一些往事,再问大家近况。
跟仁哥说绕好心湖转转,走到“好心榭”时,几个老人在聊天,他们聊的内容是八月十五冼太嫲庙戏戏班聘请的事。
有人问,请的是哪里的戏班?
靠路外面的一个老人答,珠海粤曲团。
听到珠海俩字,我心里一怔,张口想搭话。有人问,珠海的啊,戏怎么样?听到那老人叹了口气,什么好与不好,搭伙的戏班,都是一些零散戏人凑合的班,挂名珠海粤曲团。唉,现在的戏班都一样了。
沿着湖边的艺术长廊慢慢走,华哥打来电话,说中午十一点过去海怡饭店吃饭,其实朋友天恩昨晚已经约我今天中午参加教师节活动,地方都是同在海怡饭店。
在饭店碰到以前许多小学老师,拉着手,说了猴王很多红尘旧事。
碰到来参加活动的堂妹燕霞,兄妹俩留了照片。
坐在酒店门口的大树头茶几,看几百人带着故事从我面前过往。
九月,鹰累,歇一会,准备再飞。
5、
老天爷送来两个活宝,一个叫“百里嘉”,一个叫“山竹”
下了一夜的雨,掉了几片树叶,百里嘉不扰民,半夜来,半夜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兄弟承志说,百里嘉已过,严重关注山竹。 一时眼朦,看成春秋“五羚大夫”百里奚。 这台风搞到大家心虚,名字有诗意了,大概是借这些文雅的名字,消除大家对台风的恐惧吧。
我问承志,山竹多少钱一斤?
承志笑了,可能很贵吧。
6、
在浪漫海岸,张慧谋老师新诗集《白鹭还乡》首发仪式,家人说读叔的诗,给人的感觉,叔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浪漫的年轻人,如果不认识叔,印象中,叔最多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叔是诗精,我笑了,叔是诗精,这是不可非议的。
在浪漫海岸时,骚年说他跟老婆吵架,不给他回家了。
骚年说,吵架了,就几天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
骚年说,她不说话,夜里睡觉时,他就开灯看书。这时老婆就会说他:又开始发疯了。
骚年说,这样就成了,又可以说话了。
朋友薛大哥说,跟老太婆吵架,老太婆不同她说话,薛大哥说,她不说话,我回到家里,也不作声,把家里的抽柜这个拉出来看看,那个拉出来看看。
老太婆看到他这样,以为他找什么,忍不住了:你翻什么?
薛大哥笑着说:我在找你的声音。
这样,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
生活就这样,淡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