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民变——憨山大师传【连载(53)】
13太监挑唆的民变
万历二十八年,憨山在广州闭关修行,谢绝人事。但一场意外的民变,把他从关中逼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
万历皇帝派来的“税使”太监李凤,住在广州,成天勒索广东的官员。为了达到目的,这位太监总要出点难题,造点事端,让官员们下不来台。
当时有一种“白艚运”,又叫“白粮船”,从广东海运到福建,属于民运,弊端很多。一方面,官府和奸商借此夹带私货,牟取暴利,另一方面运粮百姓要受多层盘剥。《明史食货志》中,官员陆树德说:“军运以充军储,民运以充官禄。人知军运之苦,不知民运尤苦也。船户之求索,运军之欺陵,洪闸之守候,入京入仓,厥弊百出。嘉靖初,民运尚有保全之家,十年后无不破矣。以白粮令军带运甚便。”而且,“白粮船”长途运输,为抵消耗,“折色”甚多,起运之后,会造成广东本地粮价上涨。所以,广东百姓对“白艚运”非常反感,也非常敏感。
这一天,李凤正在勒索逼迫憨山的老朋友总镇王汉冲,王汉冲可能没有满足太监的要求,李凤便蓄意制造事端,陷害他。
新任总督戴耀,是福建人,他的公子要乘船回福建去,船就停在码头上,正巧有几只“白艚”也停在公子船的附近。李凤便派人到民间扬言,说王汉冲要巴结新上司戴耀,用“白艚”给戴耀子送重礼,照顾戴耀发财,坑害广东百姓。
敏感的百姓们听到消息后,群情激愤,聚集了几千人,一面包围总镇府,一面包围戴耀子的船只,用砖石砸船,几乎要把戴耀子的船只砸烂,形势非常危急。
当时,广州城里的官员们都到端州的总督府行“节礼”去了,城中没有主事的人。王汉冲非常着急,他自己是当事人,身份特殊,不能到百姓中解释调停。危急时刻,王汉冲想到了正在闭关的憨山,急忙派自己的中军官去请憨山出面解救。
憨山为难地对中军说:“我也没有什么神术啊!”
这位中军挺会说话,进一步说:“师父不看王大人多年的交情,也应该为百姓们的安危着想啊!”
是啊,如果事态扩大,王汉冲和戴耀子被百姓打伤打死,那么,总督戴耀一定会带兵进城平叛剿匪的,到那时玉石俱焚,百姓们就危险了!
憨山闭门谢客的本意,是因为以前吃过太监的亏,不想再和这些公公们来往。这时,看情况危急,便也顾不得许多,破关而出,去拜访“税使”太监李凤。
憨山在崂山海印寺时,曾有许多太监拜在憨山门下学佛,是憨山的归依弟子。这位李凤以前可能也与憨山认识。所以,见面之后,憨山婉转解释,从容劝化,李凤很快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改变了态度。他答应不再找王汉冲的麻烦,但是百姓们群情激愤,他也没办法平息,让憨山自己去想办法招安。
憨山跑到码头,闹事的百姓们都认识他,便停下来听憨山说话。
憨山高声说:“大家今天起事,无非是想吃便宜的粮米。但是,你们犯了大法,会被朝廷斩首。以后即便有便宜的粮米,谁来吃呢?”
他这番说辞,和当年在莱州城对道士们说的几乎一样。但很有作用,百姓们立即便冷静了一些。许多人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憨山又向他们解释情况,说“白艚”和戴公子的船本来就没有关系,和总镇王汉冲也没有关系,是误会了。憨山是广州人信仰崇拜的高僧,他说的话大家还是相信的,所以,百姓们的怒气渐渐平息了。
不久,官府的命令传来,说明了情况,并答应不计较百姓们的过失,命令大家散去。
百姓们放下心来,轰然而散,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事后,广州的百姓们挺感激憨山的,许多家庭都设了牌位供奉他。
在端州行节礼的广州官员们,听到事变的消息时,正陪着总督戴耀用饭,听说总督的公子有生命危险,一下子全慌了。他们急忙赶回广州,见事态已经平息,都松了一口气,非常感激憨山。当然,最感激憨山的,还是总督戴耀和总镇王汉冲。
憨山为广州官员和百姓做了这件大好事,他自己心里其实并不高兴。因为这件事,他再一次和皇室的太监们建立了交往,以后难免又会牵连到宫闱纠纷里去。潮州道任大人最理解这一点,他写信给憨山说:“憨师不出,其如地方何?憨山既出,其如憨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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