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绍/小花（散文）
小 花
姚绍
小花很讨人喜欢。她穿一身黑白相间的花衣服。白的地方雪一样亮，真是洁白无瑕；一朵一朵黑色的梅花印在上面，错落有致，自然天成，毛茸茸的，谁见了都想抚摸一下。尤其是她看人时的眼睛，有一种温情和亲情洋溢在里面，会是你顿生爱怜之心。
小花是我家养的一条小狗。
说实话，我不喜欢养猫养狗的，原因是我对他们有成见。有一次，女儿从朋友家带回来一只波斯猫，一身毛白的透亮，样子也很乖巧。这样的小动物当然谁见了都会喜欢。可我一转身，就听到有“嘭嘭”的响声，回头看时，见小猫已跳到客厅的沙发上，用它那尖钩一样的利爪狠劲地在沙发的靠背上挠，而且抓出了很多不规则的小孔来。让我心疼的不行，当时就喊住女儿，要么用绳子将它拴起来，要么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小花初到我家时还没满月，还站立不稳，走路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看起来很滑稽。儿子找来一只纸箱子，放上干草和棉絮当她的卧室，可每次放进去后她总是拼命地挣扎着往外爬，哪怕是摔一跤，跌个滚儿叫几声，也乐此不疲。尤其是到了夜里，她就连声的叫，一声比一声高，让人无法入睡。当时已是初冬，天气够寒冷的，儿子就被把她搂进被窝里。我怕她拉在床上，儿子说，没事，吃饱了她就安安生生的睡觉，拉的时候她就会拱动叫唤，放下去就行了。还真行，小花从没弄脏过床被。
五六个月时，小花已经出落得漂漂亮亮，因特有灵性，确实人见人爱。她在屋门口卧着，就能准确的判断出大门外巷子里的动静。只要她摇着尾巴一蹦三跳的向大门口跑去，那就准是家里人回来了；只要是发出“呜呜”的叫声并快速向大门口跑去，那定是有陌生人。你别看小花长的像一个温柔典雅的姑娘，在生人面前毫不客气，把人堵在大门口，寸步不让，呲着牙发出吓人的咆哮。但只要家人唤一声“小花”，她就会立马转怒为喜，晃着尾巴，亲亲热热把人领到家里来。不管是亲戚朋友，只要来过一次，她就能认得并记住。
有一次，村里一个伙伴家里来了客人，打电话让我去作陪。在客厅里的茶几上摆上几个菜就开始喝酒。他家养一只大黑狗，那狗就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茶几上的菜肴，主人赶它几次都是刚出去又转回来。中途一个客人家里有事要提前走，我们几个刚把客人送出屋门，一转身，茶几上的盘子一个个明光晶亮的，比窝囊的女人刷的还干净。这使我想起小花来，我们家里不管吃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小花从没干过这样没有规矩的下三滥的勾当。有时我们吃剩的饭菜在盘子里喂她，你端住盘子往她面前放，她会看着盘子往后退，直到把饭菜倒进她的盆子里，她才会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我在县城定居后，见小花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一次，孙女打电话说，爷爷你回来吧，咱家小花生宝宝了，特可爱。我回到家里，小花看见我，像久别重逢的情侣，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用舌头舔我的手，衔我的衣角，与我紧紧的拥抱，弄得我手足无措。我只好蹲下来，抚摸她光滑的脊背。三个小宝宝刚双满月，一个个胖乎乎、毛茸茸的。他们也跟随妈妈跑到我的身边，摇头摆尾，欢欣鼓舞，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的。说来也怪，一只黑色的，通身油黑发亮，脑门上和尾巴尖上长了兩撮白毛；一只豆杆黄的，身上金光闪闪，两只耳朵尖上和四只蹄子上各长了一撮一元硬币大小的白毛；再一只长的和小花一模一样。我想，就是有一个高级的生命设计师，也不会设计出如此新颖别致、令人喜爱的小精灵来。
后来，儿子一家要到城市里去做生意，小花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最后只好把她送到亲戚家里寄养。可小花有个倔脾气，不愿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几次都是挣断绳子跑了回来。
家里已无人居住，院子里慢慢地长出了荒草，满目荒凉，了无生息。儿子听说小花跑回的消息，只好嘱托邻居给小花送些残羹剩饭。可邻居农活一忙起来就会把这事给忘了。小花只好在村子里流浪，跑到别人家里，吃一些别人家猪的鸡的剩食，夜里仍坚守在家门口，日复一日。
那年春节，儿子一家要回老家过年。电话中我嘱咐儿子，大过年的，一定给小花带回些好吃的，小花太可怜了。
不久，儿子用哽咽的声音打电话说，爸，小花什么也吃不成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说，小花在屋门口卧着，不知是什么时间死的，寒冬腊月里，已经风干成了标本！我无语，一任泪水长流，挂了电话。
很多年过去了，小花的影子像陈年的老照片，在我的记忆中慢慢的退了颜色。有天夜里，我梦见了小花，她还是那样热情洋溢地扑进我的怀里，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醒来时，怀里抱着睡枕。心里一阵酸楚，泪水顺脸颊流下……
作者简介
姚绍，笔名遥远，襄城县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其小说《一件玫瑰红鸭绒衣》、《一朵洁白的云》、《天意》、《花朵朵》散见于《奔流》、《百花园》、《小说林》、《河南日报》等省内外报刊杂志，小说《雨夜》、《谷草人》、诗歌《一院的芳馨》获市级优秀文学作品创作奖。出版有文学作品集《天理》、《襄城小说9人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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