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影/烟雨西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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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西塘

安宇影

我们抵达西塘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这种细雨在冬天并不常见，尤其是北方的冬天。然而南方毕竟不一样，南方的冬天可以落下温柔的雨滴，抑或雨丝。

这里是南方，是烟雨江南，是吴侬软语的西塘。雨丝在飘飘洒洒，整个古镇笼罩在一片迷离的烟雨中。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北方人，一下子迷醉了，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我心照明月，明月照西塘。”那西塘最美的地方就是那条数百米长的烟雨长廊。一座古镇，因有了水，而变得灵动起来，水波潋滟，仿佛美人灵动的眼眸。河两岸的行人和房屋都倒映在水中，仿佛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让人忘了身在何方。站在河边，望着那一汪碧波荡漾，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破了这块无瑕的碧玉，惊动了水中仙子。

沿着烟雨长廊缓缓前行，有缥缈的歌声从雨幕中隐隐传来，原来前方有一座水榭歌台。台上的才子佳人披红挂翠，袅袅娜娜，在迷蒙的雨雾中咿咿呀呀着一曲古老缠绵的歌。欧阳修有“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采桑子》）的词句，傍晚烟雾夹着微雨，在一片音乐歌声里，船儿载着醉倒的游客归去。欧阳修描写的是西湖夏日美景，西湖是一片开阔的水域，莲荷妖娆，花不醉人人自醉。西塘的水则是一条河，从小镇中间蜿蜒而过，像一条飘带，缠绕在小镇的腰间，给小镇平添了几分妩媚。

有水就有桥，江南水乡的桥总是那么小巧玲珑，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也像精致的江南女人。这样精致的石桥，横跨在这样妩媚的河上，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仿佛看到一个怀春的少女独立桥头，翘首以盼心中的情郎。这正是“冷落闲门，凄迷古道，烟雨正愁人。”（宋高观国《少年游·草》）庭院冷落，烟雨茫茫，勾起了离人儿满怀的愁绪。

抬眼望去，从青色的桥洞下，隐隐露出一角乌篷船的船篷，那是谁家阿哥回来了呢？抑或是哪个情郎来看阿妹喏？

站在桥头，玉带般的河静静地流向远方，一枝含苞未放的腊梅俏立在水边，水中有一艘乌篷船飘飘悠悠，两岸是重重叠叠的白墙蓝瓦，远处是干净的青天和无边的雨丝。整个画面好似一幅名家笔下的水墨画，恰如其分地镶嵌在天地间，不偏不倚，就那么美得刚刚好，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让人都不好意思走进去拍照，好像你一走进去就破坏了这幅美妙绝伦的大自然的画卷。

如此娴雅幽美的小镇，当然少不了私家园林。自古圣贤皆寂寞，那些名家大腕颐养天年肯定都会选西塘这样的古幽小镇，而不是大城市。这里最大的私家园林是西园。西园旧址在西街计家弄内，系明代朱氏别业，1920年冬天，诗人柳亚子来到西塘，曾住西园并与西塘南社社友在西园摄影留念，题名为“西园雅集第二图”。现在的西园是后人新建的公园，新西园里有“朱念慈扇面书法艺术馆”“百印馆”“南社陈列室”等展厅。园内小桥流水，花格游廊，曲桥假山，水榭凉亭，错落有致，仿若人间仙境。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唐杜牧《泊秦淮》）我们入住的酒店是一家名为“幸福缘”的农家客栈。起初我们对这样的客栈并不抱多大希望，思忖着能休息一晚就好，谁知到了一看，真是干净，而且房间内还摆置着吊椅、茶几等装饰，处处显示出客栈主人的用心。客栈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他们的父母，5层客房，一共25间，我特意观察到，男主人打扫我们对面的那间房，花了足足一个小时，仔细到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那一刻，我心里是震撼的。我想，西塘这座古老的江南小镇，之所以这么久地美丽着，靠的不仅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更有西塘人对家乡对生活的这种热爱和虔诚。这，才是西塘真正美之所在。

傍晚时分，在客栈内临窗而坐，品一杯香茗，雨丝从窗外斜斜地飘进来，当真是“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唐刘长青《别严士元》）忽然觉得自己便是生于斯长于厮的西塘女儿，在这一帆烟雨中，等待着前世的恋人；又觉得自己是个流浪已久的游子，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赶来与西塘这个恋人相会。

西塘的夜柔软而幽谧，空气中氤氲着润润的香，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在流水的轻抚中静默着。恍惚中，在小巷深处，一扇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位身着轻纱的纤秀女子款款走来，她启朱唇，发皓齿，歌声缥缈……

我是在做梦吗？哦，西塘，这样一座古色古色、韵味悠长的江南小镇，就让我睡在你的梦里，永远不要醒来吧！

安宇影，原名李爱荣，女，80后。从事少儿书刊编辑工作，作品散见报端。中国当代青少年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师生》杂志签约作者。喜欢在平凡的生活细节中，挖掘人性的光芒和灵性的诗意，花开成景，花落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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