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文学沙龙II 方言随笔三篇
上刊理由
作者以往事的视角起笔,绘声绘色,娓娓道来,积极向上,给人启迪。特推荐发表。
本栏编审:脱微娜
方言随笔三篇
挂角读书的往事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瞅着窗外的远山近岭,不由得品味起“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随之小时候挂角读书的往事浮现心头。
当年,我爸爸善使牛,是生产队的使役组长,俗称牛把头。经他摆弄过的牛,个个温顺、能干活。我打小耳濡目染,自然喜欢与牛打交道,更喜欢放牛,因为放牛可以忙里偷闲读书。
看牛读书,我有两套方案。若是牵着牛遛田埂,我便手拿着书边走边看,与牛啃草前行的速度同步,称为“走读”。若是把牛散放到宽敞的地方,或者牛卧地倒嚼,我便坐到地上,在眼前平出一块儿书桌面大小的泥地做练习“纸”,折一截树枝做笔,演算代数理化习题,称为“坐读”。我还学古人挂角读书,即把书背的一端钻个小孔,拴上细麻绳打成一个圈。这样,就可以将一本书挂在牛角上,腾出手来翻看另一本书。
记得有一年春天,接连下了两场透雨,草木吸足水分,没过几天便像变戏法似的“草长莺飞”了。这一天放学早,中午刚过便赶回了家。爸爸见了很高兴,说他下午有别的事要办,看牛的事就交给我了,并吩咐去老房大山放牛,那里离村子远,草没有被牲畜啃过,长得茂盛。老房大山在村子后面,有一条长满荒草的牛车道沿着山岗通向那里,有4、5里地远。我心想,那应该是个放牛、看书的好地方,牛可以散放,看书没有人打搅。我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绳子和鞭子,带着两本书,一蹦一跳地去了生产队牲口点儿。
老房大山果然是放牛的好地方。山坡平缓,乱石间布满大大小小的草坪,草叶绿油油的,饱含浆汁。间或还有几簇叫不出名的野花点缀其间,空气中散发着幽幽的草香味。牛吐出淡红色的舌头,将草尖儿一卷收到口中,随之对齿咬住,嘴向后一挣,一口草就吃到嘴里。牛埋头吃草,发出“哗呲哗呲”的响声。我便埋头读书,“走读”和“坐读”交换进行。日头偏西了,牛肚子吃得滚圆,我给赶到前坡一块背风的地方。见它们卧到地上倒嚼,我便马上就近找块有细砂土的地方,用手铺平,以地当纸、树枝当笔“坐读”起来。新从表哥那里淘弄到一本平面几何习题集,我如获至宝,做了一道又一道,完全陷入解题的乐趣之中。
“他妈个疤的,光知道看书,牛都看没了。”是爸爸的呵斥声。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牛没了。再看天色,太阳都掉到大黑山后面,只把一片亮光从山后面射出,给山镶上了金边,把西边的天也抹上一层浅红。我慌忙站起身,张大嘴巴,瞅着爸爸的脸,一时无语。他看见我吓得脸都变了色,便走过来安慰说,“别怕,我办完事赶过来,半道碰见牛正在自个儿往回走,我让拾草的狗剩给赶回去了。以后看牛要精心些,吃了庄稼可毁了。还好,看了这一遛道,牛没有祸害庄稼。”
看着爸爸的脸色正常,我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机场偶得“极品茶”
参加工作后,我养成爱喝茶的习惯,茶也成了日常聊天的话题。都说黄山金豪是茶中的极品,价钱自然也贵得令人咂舌,于是我不敢有品尝极品茶的奢望。
有一天,我到机场接外宾。赶到时飞机刚着陆,于是便站在出口处等候。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他抹了把额头涔出的汗水,向我恭敬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他是来自黄山的,特意赶来为舅舅送行。不料他乘坐的飞机却因雷雨天气延误了,赶到时舅舅已经离开。他舅舅是美籍华人,生意做得很大,这次是来大连参加合资企业开业典礼。因为舅舅对黄山茶情有独钟,于是他就花了三千块买了两盒黄山金豪带来。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发票递给我。我接过来扫了一眼,不错,是商场开的发票,金额3000元。心想,这和我有啥关系?那小伙收回发票说,他的钱包不慎丢失了,刚刚在机场公安处做了登记。他亮了亮手中的机票,说要经合肥转机到黄山,然后乘长途汽车赶回家,一路辗转,兜里却一分钱也没有。于是和我商量,可否将茶叶半价卖给我。我早闻黄山金豪乃茶中的极品,过去只供皇帝享用,不禁有些心动,于是要看看茶叶。那小伙连忙把其中的一盒递给我。盒子很精致,上面是著名的黄山迎客松画面,下面是“黄山金豪”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使得我想起香水味。他小心翼翼地捏出一小撮放到我的手心,只见各个状如豆芽,色泽黑褐。他介绍说,黄山金豪是精挑细选清明前后在黄山采摘的嫩芽,采用特殊发酵工艺制成。冲泡开后,叶芯呈金黄色,叶条状如娥眉,汤色晶莹剔透,有兰花的清香。我建议到饮水处去泡点儿试试。那小伙抬腕看了看手表,连忙摇头说时间来不及了,他乘坐的飞机就要登机了。这样吧,他咬了咬牙,脚一跺对我说,你就给一千块好了。我摸了一下衣兜,糟糕,走得匆忙,钱包落在办公室。借钱吧?四下里看看,没有熟人。翻遍衣兜,只有200块。那小伙无奈,接过钱,递上一张名片说,看你是个实诚的生意人,回去后电话联系,把余款汇来。我点头应允。他把茶叶递给我,就小步跑向去二楼的电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感到有些内疚。
回到办公室,我就急不可待地泡上一杯茶。出乎意料,是一片片烂叶子,汤水没有任何颜色。呷一口,啥味道也没有,情知上当。我连忙抓起电话,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是个空号。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多亏钱包没带,否则这个当可就上大了。
我家“宗谱”的劫后余生
经历文革的“劫后余生”,我家宗谱50年前的那段往事,至今仍令我唏嘘不已。
我老家处在金州一个偏远的山沟里。小时候每年除夕这天,父母总是将新买的炕席(芦苇编的)早早地挂在堂屋的北墙上。堂屋常年烧火做饭,烟熏火燎,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乳白色的炕席一挂,室内顿时光亮起来。随后,他们打开被层层包裹着、横放在后窗上格的宗谱。
宗谱就是一幅约1.8米高、1米多宽的水墨画,后来又演变成水墨加油彩。宗谱的最上方画着一块横匾,题写“忠孝堂”三个金字。横匾下面端坐着两位面容慈祥、笑容可掬的老爷爷、老奶奶,据说这就是老祖宗。他们前面是一张古色古香的供桌,上面摆放着红烛香碗及各色供品。左右两侧是按照辈分逐渐排下来的已经过世的先辈名单,男右女左,夫妻对称。名单中间有方砖铺就的路面。路上有焚香炉,正闪着火光,似乎意味着日子红红火火。砖路连接着富丽堂皇的二层门楼。大门洞开,影壁是大海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大门两旁蹲着石狮子,门前有一群人,各个锦衣玉带,满面春风。有骑马的,有坐轿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小时候我总愿意待在宗谱前面,怀着一颗敬畏的心细细端详,猜想哪位是慈悲善良、好讲故事的爷爷?哪位是身材伟岸、功夫了得、好打不平的曾祖?时而陷入冥思苦想,想不明白那个世界的人穿戴为什么如此怪模怪样?衣服肥大,色彩鲜艳。鞋底厚厚的,前尖还翘起来。更奇怪的是,腰带是一个圆圈,松松垮垮地悬挂在腰上。我还经常迅速移动目光,想乘其不备,捕捉到先辈们的身影。但结果总是令我失望,一个也没看见。那时候听大人说,小孩在3岁以前“天眼”没有关闭,能够看得见那个世界的人。那时我还真相信,因为爷爷去世那年除夕傍晚,在东墙外请神的几个人刚走进院子,我2岁多一点儿的弟弟在母亲的怀中指着门外连声喊,“爷爷,爷爷”。这件事,使得宗谱在我心中更增加了许多神秘色彩,也使得我对宗谱多有敬畏之心。
今年,父母都不在了,我还是照旧赶回老家过年。只要宗谱在,老家就在。宗谱就是一根看不见的绳,将兄弟姊妹以及这个家族的人紧紧梱在一起。可是,这个录有十代、近百人名单的宗谱险些在“文革”中完全化为灰烬。
听母亲说,1966年秋,有一天大队的造反派头头突然带了几个人窜到我家的小山村,说是要破旧立新,宗谱是封建迷信的产物,必须烧掉。他们态度蛮横,不由分说,挨家挨户强行索要宗谱。当天,我母亲恰巧就在临近的山上干活。看到这一幕,便立即跑回家。我家距离村子有一里多路,时间还来得及。咋办?宗谱肯定是保不住了。如何能保住宗谱上的名单,母亲犯难了。她不识字,现抄写没有可能。情急之中,她灵机一动,想出了办法:打开宗谱,用剪子飞快地将写有名字的地方剪下来,藏在衣服包裹里。然后,将宗谱卷起,按照原样包裹起来放好。没过多长时间,造反派一行人赶来,父亲也被裹挟其中。造反派头头有些怀疑,问母亲为何提前赶回家。父亲赶忙说是田间休息时,她总是赶回来喂猪,生产队长也随声附和。此时,院子里早已生上一摊火。造反派头子接过宗谱,非要打开过目。这时,我母亲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如果她的所为被发现,丢了祖辈名单不说,自己肯定也要被戴高帽游街,这人可就丢大了。就在那个头头解开宗谱包装的一刹那,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旋风,烟灰夹杂着火星扑向他,呛得他一松手,宗谱掉到火堆上,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今年除夕夜,伫立在宗谱前,我恭恭敬敬地献上一炷香,又点上两支香烟(父母都抽烟),眼睛衔着泪,端详着宗谱上父母的名字。依稀间,他们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冒险为后辈留下宗谱,母亲面带满意的笑容......
作者简介
方言,本名纪方。高级经济师,大连市作协和沙河口区作协会员。近年来开始文学创作,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散见于《大连晚报》《新商报》《滨海秋色》《幸福沙河口》《白天鹅》《辽宁诗界》《中国诗人》等报刊以及《大连文学艺术圈》《清风笺》等文学网。
原创征稿信息
原创征稿信息:3-5首现代诗歌(个人专辑); 5首古体诗歌(个人专辑); 5--10首翻译(个人专辑诗);800--1000字散文一篇(个人专辑),闪小说600字(个人专辑),小小说1500字(个人专辑);人物专辑等专栏(个人专辑)等,各个专栏投稿提交个人2张横版清晰照片,不少于百字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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