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21岁
管静
那年7月,我犹如一朵蒲公英,衔着派遣证,张开花伞,在一座荒芜的校园上空,盘旋了许久,选一片白杨落下,合拢伞,散落一地的花絮。
一个女老师,齐耳的学生头、一副眼镜、白衬衫、蓝裙子,双手捧着书与教案不时出现在教室、宿舍、食堂,这成了首届学生对我的记忆。那一年,我21岁。
学生们鸟一样,蝶一般地追逐着我,我的梦想与学生一起飞,而现实——
处女课形散神也散
像羞涩的少女带着激动与不安,我焦急地等待着第一节课的到来。足足有一周多时间,我手不释卷。教材、教参,我找遍能找到的相关资料,只为第一节课的精彩。我记得,那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一篇经典美文。
开学第一课,我准备好了!教务主任、组长、同事,七八人端坐在后排。我微笑着走向讲台,“同学们好!”“老师好!”我看到学生满眼的兴奋和新奇,我心里有了点底气,于是侃侃而谈:背景、作者、泛读,布置任务,学生们闪着双眸,跟着我亦步亦趋。我回放着每个细节,陶醉在自己的精彩中,而主任的一句话却让我跌下云端——“你这节课,形散神也散”,“中学课堂不能像大学课堂那样天马行空,要懂得把握难点重点,合理调配课堂时间。”说罢拂袖而去。我怔在那儿,组长杨老师安慰着我,极力从我的课中搜寻闪光点。
本以为自己的知识量足以挥洒三尺讲台,哪知第一节课竟上得如此这般。悟吧,向老教师学习,走进老教师的课堂,他们的那份从容,那份娴熟,让我汗颜;学吧,我用当时不足百元的工资悉数购买了专业书,啃着一条条理论,读着一个个案例,我的视野开阔了,也邯郸学步起来,智慧的小火花在课堂闪现。学,然后知不足。通过读书,我确实学到了许多经验,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含英咀华的东西,学生却味如嚼蜡。渐渐地我开始懂得,再好的“药方”也不能包治百病,于是我开始潜心自修教育心理学,也开始试着把课堂放手给学生,几年下来,也存了几味自己的教学“良药”。
雪人催生校园冰雪节
那年冬天,上午第4节语文课,我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发现至少有一半学生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同学们,我尽量压缩这节课的内容,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剩下的时间咱们就到室外堆雪人,怎么样?”“好啊,好啊!”孩子们顿时打起了精神。
“各小组听令,本节的任务是——”。
学生们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讨论声此起彼伏,解决问题出奇得快。我惊呆了,一节课的内容10分钟就搞定了。
兑现承诺吧,堆雪人去!我带领40多人,浩浩荡荡“开拔”到操场,“兵”分4路。林荫路旁,松树下,花坛里,宿舍前,4个方位确定好,学生们开始滚雪球。他们就像彩色的大蚂蚁,抱着雪球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欢声笑语回荡在校园。
我也被深深感染了,“私自”带学生出来玩耍的负罪感烟消云散,融入到学生中间,玩得不亦乐乎。大大的雪球足有百十斤重,有的学生干脆趴在雪球上赖着不动,被同学抬起,丢在雪地上。20分钟过后,各组的雪人都已堆成,有的在修形,有的在设计雪人的五官,有一组堆的竟是雪人组合,3个雪人团团坐,用松树枝点缀的眼睛与嘴巴,憨态可爱,我和学生抢着与雪人亲昵。
我们的举动,激发了全校学生的冰雪热情,其他班级也陆续行动起来,有的在甬路旁修长城,有的在宿舍前建城堡,有的在平整的雪地上作画。一时间,雪,成了学生的最爱,更没想到的是,学校竟把我们堆雪人的那天,定为每年学校的冰雪节。瞬间的快乐,化为永恒的记忆。
转眼已从教25年,我已经桃李满天下,但仍旧怀念我的处女课,我的雪人,我的鸟一样、蝶一般的学生。
(来源:中国教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