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春:闲说那扇门
闲说那扇门
文 / 山东 柳凤春
看到征文启事,忽然感觉题目跟我很有缘,上下班的路上就开始打腹稿,可真正敲键落字时,还是觉得不好下笔——这大概就是文字“入门容易,入神难”的原因吧。
门自商代有之,由繁至简几经演变为现在的点、竖、标折钩三笔,不能说不简单。但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字,细思大有毛主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种“三岁小孩都知道,八十老翁做不到”的意味。
古人对学问、技术也有入门、入堂、入神三个阶段的精典概括,可见“入门”作为第一步是多么重要,没有入门模仿又怎么能登堂入室、出神入化呢?
门通常建于居家的房屋中,引申为门第、家族,又引申为不同的派别、类别。门还可作量词使用,我原来部队炮营里的大炮就是以“门”为单位统计的。
从咿呀学语的识物认门,到入学的启蒙入门,三笔写成简单的“门”,但总感觉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最能解释它的意思。
人生时时在找门,找门道、寻门路。在我老家鲁西南的小村,孩子就业叫找饭门,顺着这个思路,我入校门到营门算是找到了饭门。
入口的门形形色色,有木门、石门,还有防盗门、电动门、旋转门、玻璃门、弹簧门等等,不一而论。但不知怎么,旋转、玻璃门、弹簧门就被赋予了官府作风、衙门习气,让我多少有点不太理解。
门的本义很简单,但因为其使用广泛,门当户对让人觉得世故,门户之见让人觉得狭隘,门面话又让人觉得敷衍。
还有做事的门道,能力上的门路,等等。就连每年一度的高考,也被人们视为鲤鱼跃龙门,最痛恨、而又最无奈、又不得不为之的,莫过于走后门。
贫家装柴扉,富户安豪门。读叶绍翁的《游园不值》,虽然“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没有“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那么流传广泛,但却让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在贫困而宁静的山村度过的童年,那时候几乎都是木门,简单朴实且粗糙。读“朱门酒肉臭”时,还没有见过朱门、衙门的风采,农家几乎不闭户,连早晚饭都把桌子省了,直接端着碗到门口,边拉家常边吃。儿时没有平板、遥控等电子玩具,欢笑也常翻过低矮院墙溢出简陋的大门,如乡村炊烟般慢慢消失在天空。
因为生活简单,人闲心逸造就了闲适单调的生活,没有多少物质让门发挥其护卫作用,也就是静静闲挂在门框上而已,只是在寒冷的冬天,安上一片棉门帘,才行使其御寒挡雨、看家护人的职责。
门上有时有几句调侃的怪话,用土块、木炭或粉笔在上面天马行空,尽情乱画,现在得叫作涂鸦了。纯属无厘头的作品跃然门上,给门弄成了大花脸,既有无奈无聊的表情,也有无助无趣的心情,其实是生活其中的人们真实的心理反映,内容还真没多少人来关注。
也有不少人爱说“还想继续活下去,过不了几年也就躺门板了”的玩笑话,就是人过世了会把屋门卸掉,放到堂屋门口,当作躯体在世的最后一张床,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悲哀。
现在每次回家前,都有“近乡更情怯”的情愫泛上心头。乡村的一切己彻底改变,内心更多的是既失望又欣慰莫名感觉:失望的是除了一些模糊的记忆,已找不到一点童年的踪影,儿时伙伴都各安天涯,承载童年快乐笑声和酸楚泪水的土房已无迹可寻;欣慰是村村通的公路把我与故乡缩短到半小时内,一幢幢独立的新房,门和窗变阔了,铝合金、纳米铜、玻璃门,早就没了草木气息。
以前每年的春联都能在木门上贴一年,而在材质换了,过不了多久就变得苍老泛白。
门,是一个时代发展的缩影,是我们生活不断改善的见证,也是个体与群体内心世界的截面,是风雪夜归人的温暖,直面尘世中人性百态。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