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倔强的老头
倔强的老头
车昕林||湖北
“你们说破天，我也不会挪开的。除非把你们说的'上面的人’找来跟我说清楚再动工。”一个身材佝偻，满头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间。只见他端坐在一辆大功率的铲土车前面激动地说。
“你算老……老几……几？上面的人怎么会……会跟你说清楚？”站在人群中的憨坨说。
“我算不了什么，但我做事有原则。他们说是惠民政策，就应该为平民百姓着想，从老百姓需求出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我不同意，现在还是共产党的天下，我就不信有人能一手遮天，遥控指挥。”
原来这位情绪激动的老人是刘家畈80高龄的刘大爷。一生为人憨厚朴实，刚正不阿。记得那是千禧年之后乡镇府号召大家积极沿路兴建规划一致的新农村。乡镇府为了鼓励村民退耕还林，兴建统一规划的新农村房屋，对积极响应的每户村民有优惠政策。刘大爷家是在路边最早建新房的村民之一，他因小儿子准备婚房就积极报名申请。在那时农村普遍贫困，兴建楼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家从筹备到建房成功，差不多历时两年之久。刘大爷在气派的新楼房里高高兴兴地完成了小儿的婚礼。转眼之间，孙子都几岁了，当年政府许诺的建房补贴金迟迟没有兑现。刘大爷几次三番地与同村的村民一起去乡镇府找有关负责人，都没有得到解决。后来村民干脆不再去跑空路耽误时间了，只有刘大爷依然不放弃。
有一天天气炎热，刘大爷一早起来吃完饭就趁凉快去乡镇府要房屋补贴金。当他大汗淋漓地赶到政府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一听他的来因就如往常一样挥手说:“你怎么又来了，都说过这不归我们管。”刘大爷无奈地走出凉爽的办公室，生气的同时又很不甘心。于是他就在办公楼里的楼梯上坐着用草帽扇风，心想今天就是坐到天黑我也要找到管事的人。哪有大人办事说话不算数的，何况是机关单位。日上三竿了眼看快要下班了，刘大爷心里暗暗着急。这时一位约莫50多岁衣着朴素整洁的人从楼上下来，看见刘大爷就询问他怎么坐在地上。刘大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那人立刻喊出刚才那位驱赶刘大爷的年轻人说:“小李，你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热的天让他老人家坐地上，有问题也不向上反应。赶快把他这事想办法解决好，不要再让他来回跑了。这大热天要是他老人家出个什么事谁来负责？我们都是为民服务的，他们有问题我们就要耐心地帮忙解决。”一席话说的年轻人面红耳赤，刘大爷心里暖融融的，不由自主地对他竖起大拇指来！
此后刘大爷的儿女陆续在城里买房安家，他们想接老两口去城里住享享清福。但刘大爷老两口不同意，说自己在农村呆习惯了，不喜欢城里关门闭户的。儿女没办法只有就节假日轮流回来看望他俩。刘大爷在家空闲时就拿着自己的水杯东家串门西家咵天，过得很是舒心。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隔壁门口和邻居们聊天时，看到一群人在前面的池塘边指指点点，有的人还拿着测量仪器在测量着什么，旁边陪同的有村部书记和小组队长。刘大爷他们都好奇地走上前观看，并询问这又是有什么大动作？村干部自豪地说:“上面准备把这泥塘填起来做一个健身广场，你们这些'老货’吃饭没事就可以在这里的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了。妇女们就可以在这里跳广场舞，既开阔又干净。”
“那不又是做好事咧。”一位妇女笑着回答说。刘大爷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不见得！这口泥塘当初是我们村靠人工手挖肩挑，一点点挖出来的，就为了这一条冲的水田(稻田)防涝抗旱用的，你们现在要把它填起来，那这条冲的水田干旱时再去望天？”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再说现在还有几多人种田呢？”
“你都黄土堆到下巴了，这不再是你该管的事，有他们年轻人呢！”
“有他们大小队干部在，不比您的脑筋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接着说，那些测量的人已经收拾好工具，和村支书到村委办公室去了。
晚上不放心的刘大爷饭后背着手，佝着驼背来到村队长家一探究竟。队长说上面有人已经决定了要把这口塘填起来，做一个休闲广场挺好的。方便大家农闲时娱乐锻炼，这是您我都阻止不了的。刘大爷说：“你们没跟那帮人说，这想法是好的，可以另外找一块地搞。唯独这口泥塘不行！一来这口泥塘是大家种田的'当家塘’，防汛抗旱都少不了它。二来万一有个火灾什么的，这口泥塘还是大家的'救命塘’，都说远水救不了近渴。这个道理你们年轻，又是在职干部，应该比我这个老头还懂。现在这四周都是新建的房子，要不是污水没处理好，也不至于现在变得臭气熏天。如果，他们实在是为我们种田人着想，那还不如把这泥塘的进出口疏通，把四周的岸边重新修一下。再把各家各户的污水统一处理，让这口泥塘变回原先清澈见底的样子，方便大家洗洗涮涮。你说对不？”
“大伯，我知道您是为大家着想。您下午说的时候我就明白您的意思。下午镇里安排来测量的人走后，我就跟大队书记他们反应过您的想法。他们说这是镇里新来的干部四处调查得出的决定，为民服务的基建项目在我们村先搞试点。还再三嘱咐一定要规划设计好这个休闲广场的项目。我们这里是唯一一个村临公路主干道，来往车辆一目了然。所以一定要做出示范，做出榜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大家都不好随便提出意见，我位卑言轻，说了也不起作用。”小队长见刘大爷说的有道理后无奈地说。
从小队长家出来后，刘大爷心里很不舒服。不仅感叹社会进步，人们的思想倒落后了，作为一队之长都不敢仗义直言。后来不死心的刘大爷又摸黑来到大队书记家，说明来意。没想到书记不以为然地说：“上面是为我们村做好事，他们会全盘考虑的，用不上你一大把年纪操心。出了事还有我们，你不必瞎操心。再说这么好的事别的村花钱都请不来，我们应该尽全力配合才对。你就放宽心别参和了。”一席话呛得刘大爷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好在书记家发火。他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咕噜：“你们不愿意说，那我来说！”
一个星期后，来了许多人，还带了一辆铲土车。有人已经锯掉泥塘边的树，铲土车正准备把树料运走。被从家里闻声赶来的刘老爷拦住了，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刘大爷气得满脸通红，继续激动地说：“老话说'毁树容易栽树难！’这青秀的树你们说砍就砍，是哪个让你们这样胡作非为的？你们在村部新建的公用厕所，里面贴的瓷砖比我家灶台贴的砖都漂亮，说是方便大家急用。可是这都建了一年多，总是铁将军把门，我就从来没有进去过，这也是为民服务？”
“我进……进去过！”人群中的憨坨得意地说：“上次有领导下来，这厕所门是……是开的，里面可干净了，就像用嘴巴舔……舔了的一样，还有自来水冲洗。”说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村书记走过来白了一眼憨坨，对刘大爷说：“您先回去，您的想法我们再向上面反应，但是您不能耽误他们工人做事。”
“要我回去可以，但是他们都得停下来，不然我是不会走的。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天下还没有不讲理的地方。”说完，刘大爷翘起了二郎腿，颤巍巍地抽起旱烟袋来。
村书记见状知道老头子的犟劲上来了，忙和现场负责人一起到路边嘀咕了半天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做工的人陆续收拾好工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挖土车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后也走了。
刘大爷看到倒在地上粗壮的树干和青枝绿叶，痛惜地摇摇头。围观的村民有的对大爷竖起了大拇指，有的说还是老爷子厉害………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车昕林，湖北红安人，红安作协会员。热爱生活。喜欢运动，看书，记录和书写生活中的感动和温暖，素心如简。作品常发表于各网络平台和部分书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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