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二）】/ 山峰 / 开普饭

为了孩子(二）

山峰

黄锦毅老师去找专管教育事务的张副校长，言语委婉地向张副校长陈述了事情的经过，特别叮咛张副校长想个办法，处理妥这件事，让孩子回归教室。张副校长听后，“唰”地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去看看”，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了黄锦毅老师焦灼地在张副校长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每挪动一步，脚上似乎增加了一份重量。足足等了半个钟头，张副校长的面孔才出现在门口，黄锦毅老师急步迎上去，当她看到张副校长严肃的神情时，刚燃起希望的火焰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相信张副校长的能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待张副校长坐定之后，泡上一壶茶，黄锦毅老师着急地问:“张老师，结果怎么样呢？鲁老师同意了吗？”望着这位守业尽职的女同志，张副校长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自从被任命副校长以来，他办过的事情，难以用数字计算。而今，这样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却束手无策，他怎样向这位对自己充满希望的女同志说呢？“嗯……，你刚才讲的，孩子不能再呆在寒风中，是对的，然而鲁老师也有他的理由。这样吧，我同牛书记研究研究，问题是能够得到解决的，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这样太麻烦两位领导了！”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会竭尽全力处理好这件事的。”

黄锦毅老师陪同张副校长急着赶到牛书记办公室，黄锦毅老师把事情的经过向牛书记作了汇报，张副校长又补充了自己交涉的情况。牛书记听后异常镇怒，对张副校长和黄老师说道:“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哪里还有老师用这样的办法处罚学生的，教育者应以理服人，让学生知错改错，这样做简直是胡闹。”

“牛老师，你不要发火，只要鲁老师同意两个孩子上课，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黄锦毅老师忙说道。

“鲁老师这种作法属于思想方面的问题，关于纠正鲁老师的思想问题，这全靠牛老师出力。”张副校长回头对黄锦毅老师说，“牛老师处理思想方面的问题经验丰富，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的，黄老师，你说呢？”

黄老师对这话没心情去做更深入的思考，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期待校领导妥善处理这件事，这件事处理的好与坏，关系到黄老师和鲁老师之间的同事关系。她听了张副校长这段话，点了点头。

“张老师，黄老师，你们先在我这坐一会，我找鲁老师谈谈便回来，这是一件小事，黄老师你不要放在心上。”牛书记说着戴起金丝眼镜，鞠着腰，顶着一头白发出去了。

牛书记走后，张副校长端来一杯热茶，递给黄老师说:“你先喝杯热荣，暖和暖和，不要着急，牛老师德高望众，又有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他去，问题一定会迎刃而解的。”

黄老师接过茶，听着张副校长满有把握的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无心品尝茶的味道，担心的是寒风中受冻的两个孩子，陷入了无绪的思索。张副校长明白黄老师在想问题，一直没有打断她的思路，坐在旁边抽烟。

二十几分钟后，牛老师虎着脸，气呼呼地大岔步跨进来。对张副校长和黄锦毅老师大声说:“这件事既然几位领导都不能解决，张老师，我们去找杨校长、孙主任等校领导，召开个校务会，共同商议解决问题的办法。”

“牛老师，这件小事，我看不值得动用校务会！我去和鲁老师好好沟通一下。”黄老师急忙站起釆，拦住牛书记。黄锦毅老师生怕把事情搞大，影响了她和鲁老师的同事关系，影响了孩子在班集体中的生活。

“你去，更难解决，这件事只有校务会才能做出决定，不要想的太多，校务会会妥善处理的。”牛书记这时感觉自己的言语有些冲，声音变轻了。

牛书记找到了孙主任，同张副校长来到杨校长的办公室，杨校长给大家布置了工作，然后去找鲁部明老师。

一会儿，鲁部明老师左胳膊夹着文件夹，右手掐着一根香烟，慢腾腾地走了进来，找了一张椅子随便地坐下来。回头笑着问杨校长:“杨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们中一.一班两名学生违反纪律的事处理的怎么样呢？你可以多谈处理问题的办法。”杨校长问。

“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处理，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李通全和李贵春两名学生站在教室外面，不能上课接受知识，荒废学业，这该怎么讲呢？”

“要把这件事情讲清楚，那先问问李通全的父母和李贵春的父亲。”

“他们与这件事情关系很大吗？”

“你去问问他们，心里会一清二楚的。”

“鲁老师，你的态度怎么这么蛮横？我们教师都有涵养，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先不说别的，只说你处罚学生的办法，就是错误的，已经违反了教师的职业道德，还有什么可辨驳。”杨校长瞧着鲁部明老师嚣张的气焰减去一半时，说:“你说孩子的家长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晚饭后，黄老师的丈夫和李通全的父母来到我的办公室，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指责我为什么要批评他们的孩子，单说黄老师的丈夫，匆匆忙忙地跑来，向我找碴儿，他都不考虑黄老师以后怎样在这儿工作？”

“有这回事吗？”黄锦毅老师纳闷。

“有！”鲁部明老师果断地说。“鲁老师，咱们都是教师，要能体谅村里人，村里人思想守旧，难免做出一些错事。黄老师肯定不知道她丈夫来校找你，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丈夫此行，她的为人我们都是互相了解的。”杨校长插话。

正如杨校长推测的一样，黄锦毅老师昨天回到家后，忙着为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洗刷衣服，没离开家半步。而她的丈夫在李通全家商量其他事时，李通全回来了，李通全父母看见李通全那双红肿的眼睛，忙问出了什么事？李通全便把事情的缘由，以及如何受到鲁老师的批评，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李通全的父母忙拉黄老师的丈夫急匆匆地找到了鲁部明老师。“他们找我，我并不生气。但是他们冰冷的态度，毫不遮拦的语气，我无法忍受。我是中一一班主任，就是管中一一班全体学生的。人常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中一一班也有班级纪律，我在开学初已经宣布，违反课堂纪律的，停止上课一天，教师子女更是严格要求。杨老师，你说，我说错了吗？”

“你建立班级制度是正确的，但是，班级纪律制度违反了常规，鲁老师。”杨校长说。

“现在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虽然改革开放了十几年，人们对改革开放的内容知之甚少，加上计划生育，一家只生一个孩子，家长视孩子为掌上明珠，揣在怀里怕冻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孩子娇生惯养，有时孩子犯了错误，倒替孩子说话，壮孩子的邪心。如果班级制度松懈，现在让我纵容他们，那么这三年我咋么管理呢？还能让他们翻了天吗？中一一班是个重点班，有许多教师子女，如果咱们教师子女来去自由，目无纪律，那么我有什么脸面去管别的孩子呢？我在开学初，对托咐我管孩子的教师都叮咛过，不要在我教学工作上当绊脚石，你看现在是不是？”

“你的话中似乎把教师和学生当成了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杨校长幽默地说。

原来，鲁部明老师被任命中一一班班主任，接收了许多教师子女，让学校为中一一班配备了一些有教学经验，责任心强的骨干教师。为了强化学生的基本功，扩大知识面，特地从外地购回一大批辅导书、练习册，还安排在星期天为学生补课，因而，收了学生几十元钱。这种作法引起了许多教师的不满:咱们是穷教书的，怎能从学生身上搞经济收入呢？不过，笔者多插一言，现在是市场经济时期，有所付出，必有所得。别的教师空闲时说说话，回家干干家务活，省得多操一份心。而鲁老师要腾出大量的时间管理学生，一个学生他要操一份心，六十多名学生他要操六十多份心，他把全部心血都操在学生身上，得一些回报是无可厚非的。

“今天黄老师调动这么多校领导，寻我找事，是不是有意给我难堪？这么一点小事，学生家长指责我；同事指责我；众位校领导指责我。我看，这中一一班我没法管下去了，还请众位校领导另聘名教。”鲁老师边说边把文件夹往桌子上“嘭”地一摔。

校领导惊呆了，黄老师惊呆了。虽说鲁老师脾气倔些，但人家管理班级是有一套的，经过他的努力，期半考试成绩中，级部的前十名，中一一班竟占了六名，班级成绩总分名列前矛，将第二名远远地摔在后面。期半试后的一个星期六下午，中一一班召开了每位学生的家长必须参加的班会，六十多名学生的家长无一缺席地赶到了教室，家长们信任鲁老师，都以孩子能在中一一班为荣。班会上，鲁部明老师对各位家长的到来表示感谢，将班级里学生情况作了总结，特别指出几个差等生不良表现，及如改善，没有提名到姓，然后把自己管理学生的方法、措施详细介绍给家长，迎来了家长们的阵阵掌声，随后前三名学生分别介绍了自己如何学习，怎样取得好成绩，特别请两名家长发表讲话，最后鲁老师把收取补课费、资料费的问题提了出来。家长们纷纷表示，愿意出资出力进行支持，只要能让孩子静心学习，取得好成绩，无论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这次班会，鲁老师在家长的心目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为这三年以后的工作奠定了基础。

鲁老师这一番充满火药味的话，使得校领导刚刚舒缓的呼吸又加重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场舌枪语弹将要爆发，校领导们高速度地思维，设计出一幅幅艳阳高照的蓝图。要是灭掉鲁老师心中的烈火，那么他们如何地向西陵地区的群众交待；如果给鲁老师火上浇油，那么其他教师能继续在这儿干下去吗？校领导们陷入了一片沉思。

鲁老师一会儿看着这位领导，一会儿瞅着那位领导，微微翘起来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

黄锦毅老师这时瞧出了一点苗头，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非常为难校领导们的地步了，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对自己，对领导们都没有好的结尾。只要现在鲁老师同意孩子回归教室，即使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黄锦毅老师抬头对鲁部明老师说:“鲁老师，今天这事要怪就怪我多舌，为了让孩子回教室，搬动了几位校领导，如果你想发火，就朝我发，我诚心诚意地接纳你的批评。”黄锦毅老师的话中带有几分凄凉。

“黄老师，我没有权利批评任何一位同事。几位校领导找我，令我左右为难，答应校领导和你的请求，那么我首先破坏了自己制定的班级纪律制度，以后没理由管理其他学生；不答应你们的请求，显得我不顾情面，丢你们的面子，这件事情让我下去考虑考虑吧！”鲁老师似乎被黄老师凄凉的语音感染，改变了语调。

“我们找你，也不过是想告诉你，你的班级纪律制度有些失调，请你纠正而已。黄老师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孩子太弱小，经不起这般考验，你的心肠好，会饶恕孩子的这一点过错的。你教学有方，经验丰富，教师们都有目共睹，因而我们校领导重用你当中一一班班主任。”杨校长说。听了这话，鲁老师的心舒坦多了，脸上挂出了笑容。

张副校长趁势对黄锦毅老师说:“黄老师，你放心地走吧！鲁老师已经答应回归教室了。”朝黄锦毅老师递了个眼色。

黄老师心领神会，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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