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忠 | 落叶 / 开普饭

总第1244期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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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落叶。

在无风的日子，叶飘飘摇摇，落地无声。

在有风的日子，叶洋洋洒洒，哗哗啦啦。

无法看清，也无法判断，是叶背离了树枝，还是树枝放弃了树叶，亦或是二者协议分开。

然而，落叶是对树的完美告白，落叶是对树的圆满交代。

叶，就这样落了下来，在霜降后，且是自无霜的日子里开始。

叶，落得淡定而又从容，欢乐而又潇洒。

叶，落得无牵无挂，自由自在，一派热热闹闹的场面。

这样的悠哉自由和欢快，只有一种解释，叶的一岁，树的一生，叶对树，树对叶都无憾可言，叶因树而生，树由叶而容。

叶感谢树的滋生养育，叶也做到了树需要的光合作用，还有美化美容作用，不然，树因无叶而秃，因秃而致病、致残，甚至生命枯竭。

当冬到来，当阳光远离，人们又似乎听到这样的对话：

叶子对树说，我力不及了，你看到的，我已接近枯干，我该离去了。树说，你的枯干，也是我力不及也，我们的缘分尽了，圆满了。

树又对叶说，等霜送你吧。叶子说，等待和期盼并不一定有幸福的结果。此生未见过霜，如相遇，亦不知结的是善缘，还是孽缘？树说，往年的大部分叶子都是霜来纷纷落，很欢快、跳跃的。

叶子听了，没有迟疑，它感觉自己已到了往生的最佳时刻，一片一片落下。

其飘飘洒洒，像下雨，更像飘雪。

凡间万事万物，结局很重要。至此，树的年度收官大戏全幕拉开，哇！落叶纷纷扬扬。哪有什么萧瑟？这分明是撒金散银，满城尽铺黄金叶啊！这是人们翘首的期盼，是人们起身的喝彩。

一棵树，就说一棵树，其落下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太多的人会认为是它们的形状和大小不一样。其实，更多的应是它们的气韵、气质、气度、气节等看到和想到的感觉元素。

仔细观察树叶、比较树叶、鉴赏树叶，就会觉出树叶的种种不同和差异:

有干涩与湿润之别；

有瘦弱与肥美之异；

有鲜亮与晦暗之差；

有舒展与萎缩之分；

滑腻和粗糙，健康丰美与病残短缺，颜色之深浅，纹理是否清晰？脸谱简单还是丰富？都在叶片上体现。千万片树叶，千万张面孔，差别大矣，是所谓，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小小叶片，大千世界，亦如芸芸众生。

偌大的一个公园，树种上百，但人们对落叶的兴趣，仅限于法桐，法桐是人们普遍推崇的行道树种，法桐因其高大，种植数量又多，而占据了园区的主角。

法桐的落叶大而有型，叶片像小蒲扇，大角一般有五个，主角一个，两侧对称，两对四个。大小角一圈，角多的达四十四个。

其它象金叶榆、春季、碧桃、榆叶梅，更不用说杨树、柳树、山桃树、山杏树了，叶子毫无特点，没有一点观赏性。倒是鸡爪槭的叶子有角有棱，新奇别致，就是小了些，也壁薄如纸，落下已干，就蜷曲没型了。

赏叶和捡叶的人们大都在法桐下巡视，淘宝。

一个老奶奶推着孙子，捡了两大把法桐叶，看上去，片片硕大齐整，颜色多样，捡的是心情，拾的是快乐。

一个中学生偏爱中下较小的叶子，但必须是秀气完整的叶子，说是做书签用，当十几万字的书，几天读完，叶子也正好阴干定型。

一对情侣在捡拾树叶，每拾一片中意的，都要按其形状和颜色再找一片尽量相同的，比较后，确定是否录用。说是要做两幅挂画，至于如何构图，回去由灵感做主。

一个画家也在捡拾落叶，他入囊叶子很杂，但分析杂有杂的用途。一是用作写生创作的标本，作范。二是洗净、杀菌、烘干定型、题字，再浸油、塑封，做文化礼品，送友人。三是捻碎几片置于烟缸，以烟头做底火，燃一缕青烟直上，缓解创作的疲劳，也“调情”自我，寻找新的“非份”的灵感。

我独爱的落叶，却是脱绿的、真正成熟的、红铜色的叶子。它是无病害的、完整的、肥美的，在一个无风的日子里、自由落体般落下，看着是叶柄翘一下，叶面翘一下，如此这般从树枝上离开，而不是脱落，且在着地后，要阳面朝上的，也就说，即使下来也不趴下的叶子。我要把它放到饭桌和书桌的玻璃板下面，在吃饭和不吃饭的时候，都眼瞅着它，都能欣赏到它。落叶是我眼前的一景。

……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万物皆有灵。更多的叶子选择的还是自己的应有归宿——叶落归根。它们被园艺师们归置着，收敛着，并随着他们勤劳的双手，伴着那锃亮的耧耙，嵌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