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人情香
周二专栏:文艺与生活
文/高英 摄影/高英
近年在被誉为“省城后花园”的济南南部山区居住,远离了市区的繁华与喧嚣,过着宁静的日子。生活稳定下来了,就开始在家中养些花草。
我和老舍先生一样,从不养名贵的花草,“只养些好种易活、自己会奋斗的花草”,因为它们不需要人精心呵护,不劳我牵肠挂肚。不过老舍先生说只要开花他就高兴,我是不开花也欢喜,除了开花的植物,同时还喜欢养些一年四季常青的绿植,看它们就那么自然生长着,整日透露着勃勃生机,不仅给我带来生活的乐趣,而且宛如朋友一样伴着我翻过一页又一页日历,品味着岁月洒下的美好点滴。
养花不求名贵,就不用专门去花店精挑细选,每逢小镇集市,卖花人就会早早在路边摆摊。气派大点的,开着小货车来赶集,卖的花草以塑料大盆居多,虽有些讲究名堂的花在那里放着,价格为一二百元的却少见,还是价位在几十元的居多;更多卖花的人是居家小户型的那种,常见的卖花者以中老年人为主,他们的花盆不但较小,而且花样百出,除了塑料花盆和泥巴盆,还会废物利用,装过豆瓣酱的塑料盒、盛方便面的小碗等物从生活中信手拈来,移植花草栽里面来卖,价格自然就比种植在正式花盆里的同类花草便宜。
老人们时间有余来卖花,图的是挣个零用钱,慢慢积攒起来也很可观,遇事无需张口向儿女要钱;但年龄大了精力很有限,老人们卖花的规模小,蹬个三轮车就足以载了所有的花来。他们的花以容易养活、常年生长为主要特色,最常见的是各种吊兰与芦荟,花的种类并不多。好在如今新装修的房间盛行摆放这类绿植,比较好卖。这类生命力强大的花草繁殖力强,易于分株栽培,成本也低。老人们并不贪心,卖得相对便宜。
2012年的时候,我常常花三四元钱就能买一小盆花。后来价格渐长,也不过将三四元的价格调整为五六元,大些的盆栽花八到十元之间,十来块的依然罕见。
买花时,卖花者是老人的话,我就象征性地讲讲价,并不执著于此,有时候还和她们闲聊几句。有段时间没看见其中一位熟悉的卖花的大娘,后来再见她时,买了她一盆芦荟,问其原因,说前一段时间病倒了。
“花了两三千块钱呢”,老人跟我絮叨着,语气里透露出心疼钱的酸涩,“俺儿子不让我卖花了,可还是多少能挣点儿好,别小看这点钱,够我天天吃馒头的呢!”见大娘把一毛钱都看得很重的样子,原本以为生活拮据的我为自己一直拿着十元钱不当回事的习惯而感到羞愧了。
这些山村的卖花老人明明把钱看得很重要,却缺少一种经营上的精明,像芦荟是可以分株的,卖的时候却并不会因一盆里大株旁长着小株而多要钱或者把小株移走再卖,她们持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带着姜太公钓鱼的神气,静待有缘人来买。
尽管偶有精打细算的人来买花时,明明窃喜老人们卖的实惠,却在那里继续狠狠砍价,但多数养花的人大约都如我一样,只要看中了哪盆花就带着一份欣喜痛快地买回家去。
有的人家养花分株多了,无人可送,就带上几盆在集市边上一摆来卖,这类业余的卖花人,持了“卖一盆是一盆,卖一盆就赚了”的心态,定价低,还待人格外和气,会耐心地跟人讲明花的来历,表明卖花的本意,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这些花的疼爱与怜惜。
一个深秋的日子,我就这样在一对中年夫妇那里仅花了五元钱就买到了一盆金盏菊,当时我看中的是大株怒放的白色金盏菊的旁边还有一小株正在盛开的黄色金盏菊。卖花的大嫂夸我好眼力,说只有这一盆是泥巴盆,回家不用换盆了;她又指着一簇待放的白色花苞说明花期长的潜在价值,却独独没说我看中的额外白赚一棵黄色金盏菊的便宜。
当然无需讲价,我高兴地付了钱,看对方喜悦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花被爱花人买走比赚钱本身更重要。此后金盏菊在家里继续尽情绽放,带给我日日的清芬,一展秋意的美丽。
居家养花,实在惬意。那些努力生长的花草,只需几寸泥土和简单的照料,就使得整个家充满生机。一盆盆看过去,不仅养眼而且养心,尘世间的纷扰变得不足为意,顿觉人生趣味无穷。
我爱花,更爱简单自然的生活气息。花开的时候,身居僻静之处的我还能闻到浓厚人情味的芬芳缕缕,仿佛甘甜的清泉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