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十年游戏生涯？这群行业老兵扎进了视觉小说领域
| 「好作品还是太少了。」 |
文/菲斯喵
假如这是摆在你面前的选择：投身于一款大型网游的制作中，还是改道扑进一个冷门品类的单机作品里。
在前者，你是一颗螺丝钉，但项目注定赚钱；而在后者，你掌握了主动权，只是前途未必光明。
在游戏公司干了十多年的漫画人——老不动本尊，选择了后者。两年前，他离开工作10多年的地方，以制作人身份参与到互动视觉小说《墨心》的创作中。
「我希望在我还是热血的时候，能真正做一款让自己自豪的作品。」
为此，他们这支不到十人的团队，投入了两年多时间、以及超出同类作品近10倍的成本，试图突破传统视觉小说的品质与体量。
《墨心》是科幻悬疑作品。看制作周期与投入规模，要比常规的视觉小说、 AVG等这类作品大得多。但，具体又做得如何呢？
科幻+悬疑：一款偏男性向的视觉小说
在恋爱、古风题材扎堆的视觉小说中，走「东方幻想+未来科幻」路线的《墨心》，显得另类。
《墨心》宣传视频
本作副标题，名为「波云诡船」。（注意：本节内容有轻微剧透）
其故事，发生于海上巨轮中。这里正遭遇诡谲奇异的事件。船体发生变异，金属藤蔓肆意疯长，它们将触及之物，拧成粉碎。而偌大的游轮里，竟无人因此奔走呼救。
疑云还未拨开，四名主角终于在秘室里苏醒。他们丢失了记忆，彼此猜疑。但在困境之中，又必须携手，探索诡船。
但用命搏来的信任，又时刻面临着奔溃。在逃生途中，男主角回想起一些可怕的记忆：是他，亲手造成了女主角的命运悲剧。而女主角也隐约回想起，男主角的脸令她无比厌恶。
他，该告诉她真相吗？她，又会对自己爱上的人，痛下杀手吗？
「这就是失忆梗。」《墨心》编剧墨墨唧唧称，「玩失忆梗的悬疑作品已经不新鲜了。但这个梗还挺适合用来处理互动剧情的。人们在故事里就是喜欢看到好人变坏、坏人变好，反反复复。」
在他看来，互动剧本创作最关键的，是基于选择衍生出整个故事。「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特别信赖的人是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做？这种关乎人性的选择，可能就是故事的源头。」
而作为一个多结局的视觉小说作品，《墨心》最终包含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故事走向。
有意思的是，《墨心》最初立项，其实是始于一个影视剧本。剧本写下了核心设定：墨家学派自古流传着一颗奇石，名为「墨心」，它能惑乱人心，又可夺人记忆。
该设定很大程度取自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剧本对此也有一段脑补：传闻墨家借用「墨心」的功能，抹去诸侯的仇恨记忆，从而避免战乱。
《墨心》团队对初始剧本进行了大量内容扩充。「整体变得更科幻了。『墨心』是外星陨石，它能让独立系统具备智能（如机关兽、仿生机械装置等）。我们还加入『墨家传人』的概念，只有传人才可以激活墨心。」
故事里的怪兽般若
而谁是墨家传人，又是一大悬疑点。墨心本身，如今又掌握在谁的手中？墨墨唧唧说，他们希望在叙事上能接近美剧。「有更多的冲突、刺激点，还有考验人性的选择。」
不过，本作剧情并不是非常严肃、写实。剧情中有不少「福利桥段」，男女主之间也有很多跳脱的台词段子。而在用户的阅读过程中，还可以搜集其中的搞笑彩蛋，达成诸如男主的100种作死方式等成就。
剧情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夸张、搞怪。但该团队在剧本打磨上，其实并不含糊。墨墨唧唧接手《墨心》的剧本后，从2018年9月至今年5月，一改再改。制作人老不动本尊也说，「没使用的剧本就有好几个版本，包括我自己写的20万字的版本，都有上下部了。」
我的直观感受则在于，论格局与故事厚度，《墨心》比讲一个案件、一场恋爱的视觉小说，要大得多。
可问题在于，这么复杂的作品，它的视觉呈现，必然会是一个大挑战。
全电影化呈现，美术素材甚至过剩
9月25日，《墨心》上线腾讯一零零一互动阅读 App ，位居人气飙升榜首位。用户给出的好评，有不少指向了它的美术。
老不动本尊作表示，本作的美术风格原先想选型二次元，达到类似《弹丸论破》系列的效果。但鉴于《墨心》最初是个影视剧本，他们最后将风格定位在二次元与写实之间。用编剧墨墨唧唧的话来说，「写实之外，有国漫色彩。」
我注意到另一个数据，本作的容量大小达到了 987 Mb。这远远大于常规的视觉小说，甚至抵得过一款手游的包体。
如此量级，源于《墨心》采取了电影化的制作方式，创作者需要绘制海量分镜。而常规视觉小说走的是「图形化」表达，几乎没有时间轴，相当于 PPT。
图片叙事可以很生硬。但电影化呈现，讲究镜头流畅。「如果你足够细心，你会发现我们每一张分镜插画的演出方式都是经过『逐帧调教』。」
老不动告诉葡萄君，当前版本展现的素材量，还不是全部。
「我们完全是按照动画与电影的模式来制作《墨心》的。光是前期分镜镜头就画了好几百个。」
把原画、设定、场景、立绘以及分镜算在一起，他们则一共产出了上千张美术素材。
但《墨心》团队的技术能力，还没法吃得消这等量级的作品。「比如一些很细微的动作 SPINE 动画，我们都尝试做了，但是对系统内存占用率极大。」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做了取舍。「前期做的素材基本全部舍弃掉或者从新绘制，特别是女主的立绘设定，估计最少画了30个风格版本。」
「资源超载」还不是他们踩过最大的坑。《墨心》的制作团队此前都没做过视觉小说。这是他们头一部作品。所以在没有标准化制作流程的前提下，有时合作难以推进。
「前半年，我们基本所有时间都花在编辑器的学习和调教，以及如何和程序大佬建立沟通文档的规则中。」老不动本尊表示，创作《墨心》的最大难点，其实在于如何用 视觉小说的方式，来告诉程序和美术该怎么展示每个分镜。
电影化的呈现，有其优势；却也成本不菲。而视觉小说的市场回报，可能并不可观。碍于这点，国内几乎没多少团队肯在这个品类里砸大钱。
葡萄君此前与橙光互动业务负责人有过交流，他透露过一个数据：算上音乐和美术，橙光平台上偏传统的互动叙事作品，投入较高的大约几十万元人民币。
《墨心》团队则表示，其项目的投入超出常规同类作品近10倍。
小众领域，或许更需要精品化制作
个位数的团队，两年制作周期，投入超出同类作品近10倍的成本，最后产出的是一个买断制的互动内容。论规格和品质，它无疑超过市面上大多数停留于 PPT 的视觉小说。
但能否回本，还是个疑问。而且在女性用户群体占多数的领域内，《墨心》又是个偏男性向的作品。用户是否会买单？
所以我很好奇，他们对于视觉小说市场，到底有着怎样的判断。因为在葡萄君看来，这个领域相对小众，而且用户黏性低，变现转化困难，有较高的入局风险。
墨墨唧唧不以为然。「把互动叙事单拎出来，这就是个广阔的独立市场。互动叙事本身自成一派，用户群涵盖了多个年龄层。」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前互动叙事在国内还处于发展初期。高投入的制作，是否有些冒险？
「如果我们做十款低成本的视觉小说，是不是可以控制风险呢？在我看来，这可能风险更大。」
他认为，短平快的制作，失败率高；而拓展互动叙事的用户人群，需要的则是集中力量。事实上，在《隐形守护者》之后，短期内出现于市场的互动影游，确实都只是昙花一现。
「市面上好作品还是太少了。而很关键的一点，《墨心》的剧本本身就值得我们这样付出。」
在这个问题上，老不动与我聊起了《黑神话：悟空》。「毫不夸张。看完视频后，除了激动，我陷入了沉思，坐着发呆了一个周末，睡觉也停不下来。」
视频展现的内容击中了他的内心。他没想到，原来做 3A 大作并非国外团队带头，也不需要几个亿投资的专利。「仅仅5个人就可以开始，而且两年出来的成果是那样惊艳。」
制作人的感触，让我想起一位互动叙事内容创作者说过的话：如果没有《黑神话：悟空》，或许没人在乎国产 3A 会是什么状态；如果没有《隐形守护者》，又有谁在乎国产互动叙事内容。
老不动本尊和他的团队在同样小众的领域里，默默做了两年。他们希望能得到一些变化。
「电影化的互动阅读体验，是我们一直贯彻始终不变的理念，我也相信这类作品是以后的发展重点方向。」老不动表示，「我希望，往后做互动叙事类型的创作者，能记得有一款叫《墨心》的作品做了先行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