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四川•教师节特辑】李秋菊 ‖ 师恩难忘
人生路上，我遇到过许多老师，但我的小学老师王友培对我的影响最为深远。还记得那时候身材高大的他老爱穿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显得十分儒雅。他不苟言笑，国字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同学们在背后说他像极了黑猫警长，目光如炬，能洞察一切小动作和谎言，令我们上课都自觉地认真听讲，不敢开小差。
王老师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和新颖独特的教学方法，不仅赢得良好口碑，还让我们受益匪浅。他总是教导我们“学知识好比吃饭。吃下去的饭会让你长高长壮，你学进脑子里的知识，会一点一点积累起来，让你变得聪明，变得强大，变成贼也偷不去的财富”。每一年新学期开始，他总会叫我们写一篇《新学期的打算》，要求我们保持优点，正视缺点，提出如何改进，拟定新学期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奋斗。每个人必须给自己定下各科分数，王老师自掏腰包买来红纸裁成小纸条，将每个人的名字和拟定的分数写上去贴在教室墙上的学习园地。当我们稍有松懈，不思进取时，他就会让我们拿出自己写的《新学期的打算》大声朗读，然后指着写有分数的红纸条声如洪钟地问：“做得到吗？”我们底气不足地答：“做得到。”他会连问三遍，声音一次高过一次，我们的回答也一次比一次自信。那洪亮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鞭策着我们不敢懈怠，奋力向前，为实现理想努力拼搏。在全乡同年级十几个班级中，我们班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提起新胜八村小学王友培老师的大名，那可是赞不绝口，家长们都为孩子能在他班上受教而倍感荣幸。虽然他对我们非常严厉，但班上25个同学都对他格外尊敬，都为有这样的好老师而自豪。
为了激励启发我们，王老师将家里的书籍全搬来学校，在教室一角拉根铁丝，把书打开挂上去，引导鼓励我们从书中汲取丰富的知识和成长的力量，用“让习惯铸就优秀，让优秀成为习惯”来教导我们养成爱阅读的良好习惯。那些年家里穷，根本买不起课外书。我便如饥似渴地利用课余时间将《三字经》《成语故事》《西游记》《水浒传》等书反复看了好多遍。也是那时起，我发现书本里包罗万象，无奇不有，深深地激发了我的求知欲，使我对写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暗暗立下志向，将来一定要当名作家，也能写出好文章让世人品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不曾忘记初心，始终坚持写作，也发表了一些作品，这都要感谢王老师的谆谆教诲和无私奉献。
王老师不但教学严谨，还乐于助人，他的恩德让我没齿难忘。那些年生活贫穷的程度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想像的。我们家守着两亩薄田，爸爸没有手艺，妈妈体弱多病，年年交公粮、交猪儿税，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三年级时的学费是四十元，父母好不容易凑齐几十元为我和弟弟交了预交款，这余下的二十元学费便如一块大石头压得爸爸整天唉声叹气，压得妈妈愁眉紧锁，压得我在学校不敢抬头。再难的题，我都能想方设法去解答，令老师对我赞不绝口。可凑学费这事，我还真是绞尽脑汁都无能为力。因为自尊心极强，每当王老师在放学前点名催缴学费时，我都如坐针毡，面红耳赤。我知道，他那时的工资也只有不到两百元，却全用来帮我们这些穷孩子垫付了学费，全家老小的开销让他的日子也是入不敷出。实在拖得久了，他会让我们像定分数那样，自己定下哪天补齐学费。狡猾一点的同学爽快地说“明天”或“后天”，他就满心期待地让他坐下。尽管我知道这不过问问而已，他们并没有按约定时间补齐学费，王老师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可轮到我时，我站起身，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两只手把衣角好像要拧出水来，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任由同学们齐刷刷地看着我，同桌小声提醒我随便说个日子便可坐下，我还是一字不吐。因为我从书中学到了“一诺千金”这个词，王老师也时常教导我们做人应该“言必行，行必果”。家里的境况我心里有数，在短期内是绝对凑不齐这余下的二十元的学费。如果我明知做不到，还随便说个日子来敷衍、欺骗老师，我就成了失信之人，我宁愿站着受罚，也不肯信口雌黄。王老师看我窘迫的样子，便心中了然，一改平日里的大嗓门，柔声让我坐下，对全班同学说：“贫穷并不可怕，怕的是人被贫穷消磨了意志而甘于贫穷。要想改变现状，只有通过努力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
无法及时交学费，让我十分焦急也十分自卑，学习成绩也有所下降。王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抽空到我家进行家访。他的到来让我爸爸十分不安，一瘸一拐地从房里出来，不好意思地说：“王老师，我们家对不住你啊！学费拖了这么久都没给，我这心里急啊！寻思着夹点黄鳝卖了交学费，哪知道运气背，才夹了五根，脚就被河蚌壳割了一大条口子。”王老师连忙摆手道：“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今天不说学费，你这伤口还在渗血，赶紧请医生来包扎一下吧。”爸爸叹口气说：“人穷命硬，哪有那么精贵，用块烂布包了就行。”他看了看我家破破烂烂的房子和面黄肌瘦的我母亲，提出要买那五根黄鳝。父亲忙称您拿去吃就行，这么几条值不了几个钱。王老师叫我母亲用袋子把那五根手指粗细的黄鳝装好，他往里面装了些水，用手掂了掂，自嘲似的说：“还挺沉嘛，我看应该有四斤，不用称了。我平时一月买两三回两元一斤的猪肉打牙祭，夹黄鳝既辛苦又危险，看你还把脚弄伤了。今天我也奢侈一回，尝尝岔新鲜，听说市场价五元一斤，这里刚好值二十元钱，学费够啰。”爸爸听罢连连摇头，说这个一斤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四斤嘛。王老师两眼一瞪，佯装生气道：“难道说我一个老师还不会算数吗？你这是在质疑我哟。”不善言辞的爸爸既感激又愧疚，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临走前，王老师拍拍父亲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讲：“你女儿很诚实、很懂事，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好好培养，不要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困难只是暂时的，始终要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切都会好起来。”每当我身处逆境，总会想起他这番话，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去寻求走出困境的办法。让我们一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老师走后不久，村上的医生便来到我家为爸爸包扎伤口，说是我们托您请他前来，并已交了诊费。爸爸喃喃地说：“难得的好人哪，孩子，你不光要跟着王老师学知识，还要学习他高尚的人品，以后有机会也要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从此以后，我牢牢记住爸爸的话，更加用功学习，同时也以王老师为榜样，注重人格的塑造，努力使自己变成正直善良的人。
光阴荏苒，小学毕业已经二十余年，但往事并不如烟。王老师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浮现；他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时时鞭策着我，影响着我，激励着我；他对我的恩德，我会一生铭记和感激。王老师帮助我时从未指望我回报什么，但他的善举却产生了温暖人心的力量，让我感受到了人间处处有真情。我时刻提醒自己“施恩莫念，受恩莫忘”。因为懂得感恩，才会时刻擦拭蒙尘的心灵，将所有人对我的点滴之恩铭感五内，始终以一颗感恩之心善待他人。
李秋菊，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四川省诗词学会会员，蓬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中华诗词》《子曰诗刊》《长白山诗词》《星星诗词》《当代诗词》《诗词报》《诗词月刊》《四川群文》《剑南文学》《嘉陵江》《东方散文》《文化遂宁》《遂宁日报》《川中文学》《南充文学》《顺庆文学》《遂宁诗词》等刊物。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