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垒(四)
〔三十二〕“三千”,《三国志.魏书.程昱传》作“二千”,据正。
〔三十三〕“叚永”乃“段永”之讹,据《周书.段永传》正。
〔三十四〕《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九“出武牢”三字下有“东二十余里〕五字,据补。下文“东去二千余里”六字,疑即涉上文误衍,今删。
〔三十五〕“尔旦前行”,《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九作“汝弟前行”。
〔三十六〕据《新唐书.李晟传》,李勖所任职官为“右军都将”,据正。
〔三十七〕“灵”,《新唐书.李晟传》作“关”,据正。
〔三十八〕《宋史.岳飞传》“不”下无“敢”字,据删。
〈疑〉十四则
疑事无名,疑行无功,天下未有疑而不败者也。狐疑必化为狼疾,狼疾必化为鼠窜,鼠窜必化为鱼烂,彼自化也。孰使之化?有府疑者也。疑之久而认以为真,疑之极而执以为然,虽欲不败,不可得已。考得
汉景帝时,匈奴入雁门、上郡。李广为上郡守,尝从百骑出,卒遇匈奴数千骑。广所从百骑皆大恐,欲驰还。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走,匈奴追射,我必尽。若我留,匈奴必以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令诸将曰:“前!”未到匈奴阵二里所,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示不走,用坚其意。”匈奴有白马将出护其兵,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之,而还解鞍,令士皆纵马卧。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引去。诘朝,广乃归其大军〔三十九〕。
后汉廉范为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虏众盛不散,会日暮,令士皆交缚两炬,三头燃火。虏遥见火多,谓汉救兵至,待朝将退。范令军中蓐食,晨往击之,斩首数百级,虏自此不敢向云中。
诸葛亮屯阳平,遣魏延并兵东下,惟留万人守城。司马懿率廿万众拒亮,与魏延军相错(径至六十里所)〔道,径至前,当亮六十里所〕〔四十〕。侦候白懿,说在城中兵力弱,将士失色。亮意气自若,敕军中偃旗仆鼓,开四门,扫地却洒。懿疑其有伏,引军(此)〔北〕趣山〔四十一〕。亮谓参佐曰:“司马懿谓吾有强伏,循山走矣。”候逻还白,如亮所言。
曹操争汉中,运米北山下,黄忠以为可取,赵云随之。忠过期不还,云将数十骑轻行出围,迎视忠等。值操兵大出,云为操前锋所击,且斗且却。操军败,已复合,云陷敌还。操军追至,牙将张翼欲闭门拒守。云大开营门,偃旗息鼓。操军疑有伏,引去。云雷鼓震天,以戎弩射之,操军惊骇,自相蹂践,堕汉水死者甚众。先主明旦自至云营围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
文聘归曹操,操以为江夏太守,委以边事,假节。与夏侯尚围江陵,聘别屯石阳。孙权自将数万众卒至。时大雨,城栅崩坏,人民散在田野,未及补治。聘闻权到,思惟莫若潜默可以疑之。乃敕城中人使不得见,又自卧舍中不起。权果疑之,语其部党曰:“北方以此人忠臣也,故委以此郡。今我至而不动,此不有密图,必有外救。”遂去。
吴孙坚少时与父共(戴)〔载〕船至钱塘〔四十二〕,会海贼掠取(卖)〔贾〕人财物〔四十三〕,方于岸上分之,行旅皆住,船不敢进。坚谓父曰:“此贼可击,请讨之。”父曰:“非尔所图也。”坚行,操刀上岸,以手东西指麾,若分部人以逻遮贼状。贼望见,以为官兵捕之,即委财物散走。坚追,斩得一级而还。
魏文帝至广陵,吴人大骇,乃临江为疑城。自石头至于江乘,(架)〔车〕以木(干)〔桢〕〔四十四〕,衣以韦席,加采(石)〔饰〕焉〔四十五〕,一夕而成。魏军自江西望见,甚惮之,遂退。
翟辽死〔四十六〕,子钊代立,攻逼邺城,慕容农击(定)〔走〕之〔四十七〕。慕容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黎阳津,钊于南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竖子何能为?吾今为卿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百余艘,载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慕容镇、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趋白鹿山。农追击,尽擒其众,钊单骑奔长子。
魏攻济南,太守萧承之帅数百人拒之。魏众大集,承之使偃兵开门。众曰:“贼众我寡,奈何轻之?”承之曰:“今悬守穹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惟当见强以待之尔。”
西魏宇文泰与东魏高欢战于邙山,赵贵为左军,若于惠为右军。欢兵萃左军,赵贵等战不利。会日暮,欢进兵攻惠,惠击之,皆披靡。至夜,惠引去,欢骑复来追之。惠徐下马,顾命厨人营食。食讫,谓左右曰:“长安死,此中死,有以异乎!”乃建旗鸣角,收败军徐还。欢追骑疑有伏兵,不敢逼。
唐永王璘拒命,肃宗使中官(啖延宗)〔啖廷瑶〕招讨之〔四十八〕。判官李铣以广陵步卒三千同出于瓜步洲,广张旗帜,耀乎江津。璘登埤望之竟日,始有惧色。其夕,铣令多烧火,人执两炬以疑之。隔江望者,兼水中之影,一皆为二。璘军人以火应之。璘惧,遂宵遁。
刘鄩拒晋,以晋兵尽在魏州,晋阳必虚,欲以奇计取之,乃潜引兵自黄泽西去。晋人怪鄩军数日不出,遗骑觇之,无斥候者,城中亦无烟火,但见旗帜循堞往来。晋王曰:“我闻刘鄩用兵,一步百计,必诈也。”更使觇之。乃缚旗于刍偶之上,使驴负之,循堞而行。得城中羸老者诘之,云军已去二日矣。
后周齐王宪大举伐齐,宪为前锋,守雀鼠谷。时陈王纯屯千里径,宇文椿屯鸡栖原,宇文盛守汾水关,并受宪节度。宪密谓椿曰:“兵者诡道,汝可伐(柏)〔〕为庵〔四十九〕,令兵去后,贼犹致疑。”时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令其众出汾水关,自率大兵与椿对。会有敕追(宪)〔椿〕还〔五十〕,率兵夜返。齐人果疑(柏)〔〕庵为帐幕,翌日始悟。
宋开宝中伐金陵,王师自荆渚乘战舰而下,以黄州刺史王明领战舰,为江路巡检。伪将朱令赟自湖口领兵十五万沿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直抵金陵为援。令赟朝夕且至,明乃密遣人于州浦间多立长木,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我袭其后,逗留不进。于是移檄请军,生禽令赟。
校勘记
〔三十九〕此则盖节引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惟与原文略有出入。
〔四十〕“径至六十里所”,《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裴注作“道径至前当亮六十里所”,原文节引过简,今据补。
〔四十一〕“此”,《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裴注作“北”,据正。
〔四十二〕“戴”,《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载”,据正。
〔四十三〕“卖”,《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贾”,据正。
〔四十四〕“架以木干”,《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车以木桢”,据正。
〔四十五〕“石”,《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饰”,据正。
〔四十六〕“翟辽死”至“钊单骑奔长子”一段,原紧接上则“遂退”二字后而不提行。惟此段文字实自成一则,今据全书体例,另起新行以别之。
〔四十七〕“定”,《晋书.慕容垂载纪》作“走”,据正。
〔四十八〕“啖延宗”,《旧唐书.玄宗诸子列传》作“啖廷瑶”,据正。又以广陵步卒三千出瓜步洲者当为判官评事裴茂,非李铣也。
〔四十九〕“柏”,《周书.齐炀王宪列传》作“”,据正,下同。又此条为北周时事,当移置“西魏宇文泰与东魏高欢战于邙山”则后。
〔五十〕“宪”,《周书.齐炀王宪列传》作“椿”,据正。
〈托〉七则
自玄女授书,黄帝师之以殄蚩尤,而神道设教,兵家遂尊用为奇计矣。奇则不泥常,而出于非常。非常者,常人之所骇而走也。小说载孔明五出祈山,令关兴结束,扮天蓬神像,手执七星皂旛,步行军前,典午氏诧其作怪。盖赤壁鏖兵时,孔明尝披发跣足,祭风于南屏山上。自古英雄,惯作此伎俩矣。宁独隆中龙哉!考得
齐田单守即墨,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中庭,飞鸟悉翔舞城中而下食。燕人怪之。单复宣言曰:“神来下教我。”又曰:“当有神人为我师者。”有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因返走〔五十一〕。田单起,引还,东向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诚无能。”单曰:“子勿复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众心乃安,终击破燕军。
陈胜、吴广起兵,欲收人心,谋以其众为天下倡,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胜、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服中。卒买鱼烹食,得书,已怪之矣。又令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作狐(呜)〔鸣〕〔五十二〕,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朝日,卒中往往指目胜、广,因而号令,众遂从之。
刘裕讨慕容超,围广固城,数月不拔。或说裕曰:“昔石勒将石季龙攻曹嶷,瞻气者以为渑水带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龙口,城必自陷,季龙从之,而嶷降。慕容恪围(叚)〔段〕龛〔五十三〕,亦如之,而龛降。降后无几,又震开之。今旧迹犹在,可塞之。”裕从其言。于是城中男女患脚弱疾者大半。时有苍鹅飞入帐,坐众咸惊愕。其将胡蕃独贺曰:“苍者,胡色也;鹅者,我也。胡虏归我之征。”众大悦。将攻城,诸将咸谏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裕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命悉登城,遂平广固。
晋将李矩守(荣)〔荥〕阳〔五十四〕,汉刘畅率兵攻之。矩奉牛酒诈降,畅不复设备。矩谋夜袭之,兵士皆疑惧。矩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使巫扬言曰:“东里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乃使勇敢千人,夜掩击畅营,斩首数千级,畅仅以身免。
隋李密破宇文化及还,士卒皆疲倦。王世充恐乘其敝击之,恐众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故以感之〔五十五〕。众皆请战,遂破密。
颜真卿以殿中侍御史,出为平原太守。安禄山逆状牙孽,真卿度必反,阳托霖雨,增埤浚隍,料丁壮,储廥廪。日与宾客泛舟饮酒,以纾禄山之疑。果以为书生,不虞也。禄山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使司兵参军李平驰奏。玄宗始闻乱,叹曰:“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耶?”及平至,帝大喜,谓左右曰:“朕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
唐议讨蔡,诏李光颜以一军当一面,光颜乃壁激水洄曲。初,贼晨压其营,以阵众不得出。光颜毁其栅,将数骑突入贼中。往反一再,众识光颜,矢集其身如猬。子揽马鞅,谏无深入,光颜挺刃叱之。于士争奋,贼乃溃。又败贼于郾城,死者什三数。其甲凡三万,悉画雷公符、斗星,署曰:“破城北军。”郾守将邓怀金大恐,其令董昌龄因是劝怀金降请,〔且来请曰:“请〕公攻城,〔我〕举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即)〔我〕以城下〔五十六〕。”(先)〔光〕颜许之〔五十七〕。贼已北,昌龄、怀金率诸将素服开门,待光颜入域〔五十八〕。
校勘记
〔五十一〕《史记.田单列传》“因”字不重文,据删。
〔五十二〕“呜”,《史记.陈涉世家》作“鸣”,据正。
〔五十三〕“叚龛”乃“段龛”之讹,据《晋书.慕容超载记》正。
〔五十四〕“荣阳”,《晋书.邵续传》作“荥阳”,据正。
〔五十五〕“感”疑当作“惑”。
〔五十六〕《新唐书.李光颜传》“其令董昌龄因是劝怀金降请”与“光颜许之”间本作:“且来请曰:‘城中兵父母妻子皆质贼,有如不战而屈,且赤族。请公攻城,我举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我以城下。’”今仅于“请公攻城”前补“且来请曰请”五字,“举火为援”前补“我”字,校“即”为“我”,以顺文意。
〔五十七〕“先颜”乃“光颜”之讹,据《新唐书.李光颜传》正。
〔五十八〕“域”疑当作“城”。
〔《兵垒》卷六终〕
●兵垒卷七
郢中尹宾商毫翕着 后学黄安刘誉棻、方以南、吴树芬、周树藩校勘
〈微〉十二则
沛公斗智,曲逆出奇。高出九天,深藏九地。阴计成功,羣策绌力。策莫密于间,莫妙于间。凡遣间,指纵必极幽隐,虽死弗得漏吾密,虽黠弗得测吾妙。是故辘轳箕斗,吐欱风云,驱使神鬼,燖擘英雄。《易》曰:“精义入神,庸讵知神之所以不神乎!庸讵知不神之所以神乎!”嗟夫!水以载舟,亦以复舟;药能生人,亦能杀人。微哉微哉!非圣智不能用也。考得
宫他亡西周,之东周,尽输西周之情于东周。东周大喜,西周大怒。冯睢曰:“臣能杀之。”君与金三十斤。冯睢使人操金与书,间遗宫他,曰:“告宫他,事可成,勉成之;不可成,亟亡来。事久且泄,自令身使因死。”人告东周之候曰:“今夕有奸人当入者。”候得而献东周,东周立杀宫他。
汉陈平欲间霸王与范增,乃画增像,悬于密室奉事之,并遗增金四百觔俱在。于是诈报霸王汉欲降,羽使虞子期入探消息。平引致密室,故使见像与金子。子期惊疑,回报霸王,遂不听范增计。
更始遣李轶、朱鲔将兵号三十万,与武勃共守洛阳。光武拜寇恂为河内(大)〔太〕守〔一〕,冯异为孟津将军,统二郡军以拒朱鲔等。异乃遗李轶书,引天命存亡之符,商周废兴之事,欲其觉悟成败,转祸为福。轶报异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惟深达萧王,愿进愚策以佐国安人。”轶自通书之后,不复与异争锋,故异因得北攻天井关,拔上党两城。又南下河南成皋以东诸县,斩武勃,轶又闭门不救。异见其信效,具以奏闻。光武故宣露轶书,令朱鲔知之。鲔怒,遂使人刺杀轶。
周瑜与曹操相持于赤壁,蔡瑁为水军都督,瑜患之。适操遣蒋干过江说瑜,瑜遂伪为瑁书,置书札中。与干痛饮佯醉,同卧帐幕中,瑜诈睡熟。干寝不成寐,因起,间阅书札,得瑁降书,默袖以归。操见之,遂诛瑁。
杜预镇襄阳,简精锐袭吴西陵督张政,大破之。政,吴之名将也,耻败,不以实告吴主。预欲间之,乃表还其所获。吴主果召政还。
魏尔朱荣使大都督侯渊讨韩楼,配卒甚少。渊广张军声,多设攻具,帅数百骑深入。去蓟百余里,值贼,渊潜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虏五千人。皆还其马,复纵使入城。左右皆谏,渊曰:“我兵少不可力战,为奇计以间之,乃可克也。”度其已至,帅骑夜进。昧旦,叩其城门。楼果疑降卒为内应,遂走,追擒之。
东魏将(叚)〔段〕琛等据宜阳〔二〕,遣刺史牛道(常)〔恒〕煽诱边民〔三〕。南兖州太守韦孝宽患之,遣谍人访获道(常)〔恒〕手迹,令人伪作与孝宽书,论归(疑)〔款〕之意〔四〕。又为落烬烧迹,若火其书(若)〔五〕,还令谍人送于琛营。琛得书,果疑道(常)〔恒〕,有所经略,皆不见用。孝宽乘其猜阻,出奇兵袭而擒之。
隋长孙晟为奉车都尉,以突厥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各拥强兵,数姓和同,难以力任,或可离间,乃上书。高祖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使诣玷厥,赐以狼头纛,谬为恭敬,礼甚优。玷厥使来,晟令引居摄图使上。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唐王童之因士众不乐徙泾州,煽惑为乱。或以告(叚)〔段〕秀实〔六〕,且曰:“候严,警鼓为约矣。”秀实召鼓人,佯怒失节,曰:“每更筹尽,必来报。”于是每更輙延数刻。至四更毕而晓,乱不能作。告者又曰:“今夜将焚草场,期救火者同作乱矣。”秀实严警备。夜半火发,令曰:“军中行者皆坐,坐者勿起。救火者斩。”童之居外营,请人救火,不许。明日,斩之。
(卭)〔邛〕州牙将阡能叛〔七〕,诏以高仁厚为都招讨使指挥使帅兵讨之。仁厚至德阳,杨师立遣其将邓君雄据鹿头以拒之。仁厚列寨围之。君雄夜出劲兵,掩击城北寨,副使杨茂言不能御,帅众弃寨走,诸寨闻之皆走。越直薄中军,仁厚大开寨门,设炬照之,自帅〔士卒〕为两翼〔八〕,伏道左右。贼见门开,不敢入,还去,发伏击之,大奔。仁厚念诸弃寨者,诛杀甚众,乃密召孔目官张韶,曰:“尔(连)〔速〕遣数十人分道追走者〔九〕,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韶素名长者,众信之,至四鼓,皆还。惟茂言走至张把,追及之。仁厚闻诸寨漏鼓如初,喜曰:“悉归矣!”诘旦,诸将牙集,以为仁厚诚不知也。坐良久,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身先士卒,走至张把,有诸?”曰:“闻贼攻中军,左右言仆射已去,遂策马骑随。既而审其虚,乃复还耳。”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天子,将兵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何如?”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左右扶下,斩之,诸将股栗。仁厚乃召昨夜所获俘虏数十人,释缚纵归。君雄闻之惧,曰:“彼军严整如是,又可犯乎!”自是兵不复出。其后君雄斩师立,出降。
知环州军事种世衡侦知野利王者、天都王者为元昊腹心之将,最所亲信,欲间之,而难其人。清(城名)有僧王光信,趫勇善骑射,习知番部山川道路。世衡察其坚朴可用,诱令冠带,因出师以获贼,功白于帅府。表授三班阶职,改名嵩,充指挥使。又为力办其家事,凡居室骑从之具无不备。嵩既感恩,世衡反以他事掠治之,械系数十日,极其楚毒,嵩终不怨。居半年,世衡召嵩,语曰:“吾将使汝,戒汝勿言。其苦有甚于此者,汝能为我卒不言否?”嵩泣而允。世衡乃草野利书,膏蜡致衲衣间,密缝之。仍祝之曰:“此非滨死,不得泄。若当泄时,当言负恩,不能成将军之事也。”又以画龟一幅、枣一部遗野利。野利见枣龟,笑种曰:“使君年已长矣,何以戏为?”度必有书,索之。嵩自左右,又对无有,野利乃封信上元昊。元昊召嵩并野利,诘问遗书。嵩坚执无书,至棰楚极苦,终不说。又数日,私召至其宫,仍令人问之,曰:“不速言,死矣。”嵩终不说,乃令曳出斩之。乃大号而言曰:“空死不了将军事,吾负将军!吾负将军!”其人急追问之。嵩于是褫袖衣所书进。入移刻,命嵩就馆,而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疑是元昊使,未即相见,只令官属日即馆舍劳问。问及兴州左右则详近,野利所部多不悉。适擒生虏数人,世衡令于隙中密觇之。生虏因言使者姓名,果元昊使。乃引见使者,厚遣之。世衡度使者至,嵩即还,而野利死报矣。
世衡既杀野利,又欲并去天都。因设祭境上,书祭文:“于叛述二将,相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祭文杂纸币中,有虏至,急爇之以归。叛字不可遽灭,虏得之以献元昊,天都亦得罪。世衡又尝以罪怒一番将,杖其背,僚属为请,皆莫能得。其人仗已,即奔元昊,元昊甚亲信之。岁余,尽得其机密以归。
校勘记
〔一〕“大”,《资治通鉴》卷三十九作“太”,据正。
〔二〕“叚琛”乃“段琛”之讹,据《周书.韦孝宽传》正。
〔三〕“牛道常”,《周书.韦孝宽传》作“牛道恒”,据正,下同。
〔四〕“疑”,《周书.韦孝宽传》作“款”,据正。
〔五〕《周书.韦孝宽传》“书”下无“若”字,据删。
〔六〕“叚秀实”乃“段秀实”之讹,据《旧唐书.段秀实传》正。
〔七〕“卭”《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五作“邛”,据正。
〔八〕《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五“帅”下有“士卒”二字,今据补。
〔九〕“连”,《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五作“速”,据正。
〔《兵垒》卷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