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信到弃置,可怜的赵云 ——闲聊(蜀)汉五虎上将之一

曹操有五子良将:前将军张辽、右将军乐进、左将军于禁、征西、车骑将军张郃、右将军徐晃。在民间看来,刘备是曹操势均力敌的对手,自然要不输于曹操,于是伪造出刘备也有“五虎上将”,来与曹操抗衡。

这五位是:前将军关羽、右将军张飞、左将军马超、后将军黄忠、翊军将军赵云。

给这个伪造提供依据的是陈寿所写的《三国志》,其中,将张、乐、于、张、徐合为一传,并在传后的评价里说:“太祖(曹操)建兹武功,而时之良将,五子为先”,这就是“五子良将”的由来。

巧合的是,关、张、马、黄、赵五人也被陈寿合写在一个传里,但其中并没有“五虎上将”的说法。民间依此相似之处伪造出(蜀)汉“五虎上将”。

“五”是汉人喜欢的吉利数字之一,最著名的是五行,其他的有五帝、五谷、五音、五色、五味、五脏等等。

“五虎上将”也是民间最喜欢用来排列英雄好汉的,除了(蜀)汉五虎上将外,还有《水浒传》里梁山好汉中的“五虎将”: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狄青五虎将全传》中有“五虎”;《大明英烈传》里有“开国五虎将”;《隋唐演义》中有“瓦岗五虎”,等等。

其实看到《水浒传》里的五虎将,就应该看出这基本上是编的。梁山108位好汉中为什么偏偏是这五位?入选标准、评定依据是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说起好听,热闹就行。茶馆里的评书、说唱只需要这样就好。当然,《水浒传》本来就是虚构的适合用来说书的章回小说,当不得真,也无须较真。

熟悉汉朝军制的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蜀)汉“五虎上将”不在同一档次上。这五人此时的军职是刘备自封汉中王时任命的。关羽、张飞、马超、黄忠属于前后左右将军的档次(相当于清三品。汉代没有九品官制,为了方便比较,以清朝官职来套),而赵云只是个杂号将军,最高不过五品,低了两个等级。

此时刘备还没称帝,军中最高等级就是前、后、左、右将军。称帝后才有车骑、骠骑、四征、四镇、四平等更高军职。

所谓杂号将军就是在将军前面加两个字,像曹操早年的奋武将军,张辽的荡寇将军等。这两个字没有规定和限制,主君想怎么加就怎么加,赵云的翊军将军就是刘备首创的,以前没有。

杂号将军的级别有多高呢?这个不好说,还是看主君怎么决定。比如糜竺的安汉将军位置就在诸葛亮之上。那为什么要说赵云这个杂号将军比那四个人低呢?

这是从赵云后来所任官职推测出来的。

赵云任翊军将军后,在刘备生前,官职就再也没升迁过。刘备称帝后,关羽、黄忠已经去世,剩下三人中的张飞升任车骑将军(二品)、马超升任骠骑将军(二品),唯独赵云没有得到升迁,原因稍后再说。

刘备死后,诸葛亮开始重用赵云(一朝天子一朝臣,后任长官一般会重用前任长官不用的人,这是官场技巧,施恩以换取感激与忠诚,至今如此),升任赵云为中护军。这个官职相当于四品,以此推算,他前面的杂号将军最高不过五品。

后来赵云的官运就比较亨通了,很快任征南将军,迁镇东将军,进入四征、四镇将军之列(三品。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古如此)。

赵云“身高八尺(1.85左右,和诸葛亮一样),姿颜雄伟”,是个正直忠义,严谨周密,勇猛刚毅,公而无私的人,更难得的是见识不凡,全局观和前瞻性都远远超过一般将领。其品质在关羽、张飞之上。这个品质让他得到刘备的信任,也让他遭到刘备的冷落。

《三国志》对赵云的记载很少,有关赵云的事迹更多地见于《云别传》一书(此书仅部分留存至今,有专家认为是赵云后代所写的“家传”),有些事情可以找到佐证,有些找不到,不知真假。再加上后人所写,难免有溢美之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深入研究。

赵云出现在史书中的第一件事就能够表现出他公而无私的品质。

赵云是常山真定人(今河北正定县),当时他所在的河北有两个较大的割据政权,一个是袁绍,一个是公孙瓒。

赵云最初带领一支乡兵组成的队伍投奔的是公孙瓒。公孙瓒自己都觉得奇怪,嘲讽赵云说:“听说你们冀州人都愿意跟随袁绍,为何只有你回心转意来投我,是迷途知返吗?”赵云不卑不亢地回答公孙瓒说:“天下大乱,不知道谁是谁非,百姓处于生死倒悬的厄运中。我们州里的人认为,只跟从仁政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忽略袁绍,私下信任你。”

原来赵云只是按照大家议定的结果来投奔公孙瓒的,并不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自己觉得应该投奔谁呢?不知道,没有记载。当时公孙瓒势力强于袁绍,也许赵云的乡人认为投奔公孙瓒更有发展前途。

刘备这时正投靠在老同学公孙瓒这里,两人由此得以相识,结为至交。不久,赵云因兄长去世,辞别公孙瓒。刘备知道他不会返回来了,握住赵云的手,依依不舍。赵云表示:“我始终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从赵云回答公孙瓒的话,和刘备知道赵云不会处理完兄长丧事后及时返回到公孙瓒这里来的情况看,赵云自己并不看好公孙瓒。

七年之后(就算是为父母守丧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赵云才再次出现在刘备面前。这时的刘备已经改投到袁绍门下,赵云到袁绍的大本营邺城里与刘备相见。

久别重逢,分外亲密,两人同床而眠。刘备与人结交的方式太过奇特,与关、张也是同床而眠,不知道这时关、张睡哪里?难怪《剑桥中国史》里认为刘备的性取向有问题。此时刘备的妻子被曹操抓了,要在的话,又会睡哪里?

(刘备究竟有过几个妻子一直没人能够弄清楚,只知道一点,除了最后的一位再婚妻子穆皇后吴氏外,其他的妻子都几乎没过上安稳富足的好日子,不是被抓被杀,就是颠沛流离,《三国志》记载说刘备“数丧嫡室”,也不知道死了几个,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死。三国中,只有(蜀)汉“国不置史”,没有史官记录国内历史,因此,(蜀)汉国的情况最难说清楚)

也许因为赵云是新来的,也没啥名气,不大容易引起袁绍的关注,刘备就让赵云秘密招募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称为“刘左将军部曲”,袁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赵云正直忠义,严谨周密的品质在这件事上得以充分体现。

像赵云这样的优秀人才能够在大争之世隐匿不出达七年之久,是件很罕见的事情。当时北方仍然有两大势力,袁绍和曹操。赵云投奔其中任何一方都可能有所作为建功立业,但他却选择了没有实力寄人篱下的刘备,只能说是对刘备个人的忠诚,也是兑现七年前立下的“终不背德”的承诺。

从此以后,赵云就一直跟随刘备。刘备死后,继续为(蜀)汉国效力,征战沙场。

前面说过,因为赵云的品质,刘备很信任他。信任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将妻子、儿子等亲眷交给赵云守护。在长坂坡时,刘备军被曹军虎豹骑冲击得七零八落,有人对刘备说“赵云投降曹操了”,刘备愤怒地将手中所持的短戟(近似于匕首)向那人投刺过去,说:“子龙绝不会丢弃我逃跑投降”。(董卓也做过这动作,以短戟投刺吕布)

“长坂坡救阿斗”是赵云的工作,赵云在拼死履行工作职责。任务完成了大半,保住了甘夫人和阿斗,但刘备的另外两个女儿被曹纯的虎豹骑掳走,后来下落不明。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危急时刻,最重要的是保住刘禅,其他人都在其次,就这一点来说,赵云是做到了的。

同样是保护家眷的任务,张飞就做得没有这么好。刘备在徐州与袁术争盟淮隅期间,将家眷留在下邳(今邳州市和睢宁县交界处古邳镇境内),交给张飞保护,结果下邳被吕布偷袭,张飞逃走,刘备家眷全被吕布俘获。

在长坂坡之战前,赵云还是冲锋陷阵的前线将领。刘表曾经在曹操攻打袁尚时,让刘备从新野北伐偷袭许昌(这事证明刘表不是没有北伐的想法和行动,只是选择的时机和刘备提议的不同而已),曹操派夏侯惇、于禁、李典阻击刘备,双方在博望坡对战。

此战中赵云就是前线将领,交战中生擒曹军将领夏侯兰。巧合的是,赵云与夏侯兰是同乡,小时候就认识。赵云知道夏侯兰精通法律,就在刘备那里为夏侯兰求情,并推荐夏侯兰出任“军正”(类似军事法庭法官),执掌军中法令。但赵云从来不因为与夏侯兰是同乡,又是自己推荐出任的军正而与其保持亲密的关系,而是始终和他保持距离,不私下亲近。

这件事也能体现出赵云的优秀品质。生擒敌将,体现其勇猛;举荐同乡发小,事后回避同乡发小,体现其无私,有举贤不避亲的君子之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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