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门寺，打开一座盛唐宝库

文/倪政南

如果说洛阳白马寺是佛教传入华夏的里程碑，灵隐寺凝固着吴越国的历史变迁，那么法门寺一不小心便收纳了半个盛唐。尘封的地宫就像是一座琳琅满目的地下宝库，先人为了礼佛崇教而放入的供品，却成了留给现代人最珍贵的遗物。当我们近距离观赏这些精美绝伦的文物，不仅会对遥远的盛唐心生向往，亦会对华夏文明和历史心生自信。

法门寺景区与古塔

早在唐代以前的许多年，法门寺早已屹立于华夏大地。从东汉明帝时期法门寺初建，到唐太宗贞观五年重修，六百多年里，法门寺遭受了南北朝的战火硝烟和隋朝时的漫天大火，早已是满目疮痍。

我也不经产生过疑问，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帝王偏偏对法门寺情有独钟？是这里风水奇佳还是曾作为某位神佛的道场所在？等到了解了资料才明白，法门寺里供奉着国内十九枚佛骨舍利中的指骨舍利，因此才有这天然的尊崇地位，受到历代帝王的顶礼膜拜。

宝函中的指骨舍利

如此珍贵的佛指舍利，供奉的器物自然也绝非寻常。开始时舍利以金瓶盛放，放入紫檀香木做成的棺椁中，并存入宝塔地宫存放。等到盛唐时重建法门寺，存放舍利的金瓶木椁就不足以彰显佛骨舍利的珍贵了。于是唐太宗又命能工巧匠做了层层相叠的八重宝函来盛放舍利。八重宝函自外而内依次为：

第八重，银棱顶檀香木宝函。第七重，鎏金四天王顶银宝函。第六重，素面顶银宝函。第五重，鎏金如来说法顶银宝函。第四重，六臂观音纯金顶宝函。第三重，金筐宝钿珍珠装纯金宝函。第二重，金筐宝钿珍珠最内的一重则是宝珠顶单檐四门纯金塔。 这些宝函使用了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以最精湛的工艺刻画了佛教世界中法力无边的佛与菩萨，彰显出李唐皇室的威严风范，成为了举世无双的宝物。

金筐宝钿珍珠装珷玞石宝函

等到现代考古学家发掘地宫时，便像是《妖猫传》里黄轩饰演的白居易那样，一层层打开密封的套箱，整个过程里充满着仪式感和发现的惊喜感。

除了有着佛教界奉为圭臬的佛指舍利，在法门寺地宫里隐藏着更多堪称国宝级的稀世文物。比如人人都道秘色瓷珍贵，但却几乎无存世之物。从物帐碑里，人们第一次知晓了有着“雨过天晴云破处”和“夺得千峰翠色来”之名的秘色瓷究竟是怎样一种色彩。在光线照射下，秘色瓷内明澈清亮、玲珑剔透，像盛着一泓清水，呈现出“无中生水”的视觉奇观。

五瓣葵口秘色瓷盘

同样的，中华历史上唯一的女皇也显示出难得的柔情，她在给高宗李治的情书里写道“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人们在此发现了武则天穿过的绣裙，而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发现的女皇遗物。

蹙金绣服饰

当然，更让人惊艳的则是鎏金迎真身银金花四股十二环银锡杖。这是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体型最大、等级最高、制作最精美的佛教法器，被誉为“锡杖之王”，堪称稀世珍宝。在此之前。日本因为现存一根九环锡杖而自居佛教第一境界。如今十二环锡杖一出，就坐实了中国佛教的正统地位。

鎏金迎真身银金花四股十二环银锡杖

重新佛法的唐朝君主，从高宗、武后、中宗、肃宗、德宗、宪宗、懿宗和僖宗八位皇帝六迎二送供养佛指舍利。他们每次迎送舍利时，也会将皇室的珍宝一同送入地宫中供养。唐僖宗李儇最后一次送还佛骨时，按照佛教仪轨，将佛指舍利及数千件稀世珍宝一同封入塔下地宫，用唐密曼荼罗结坛供养。再过一年以后，这座供奉着佛教至宝与皇家珍藏的地宫便被永久封存起来。也是他的这一次举动，为现代人留下了一座从未被扰动的地宫，绽放出让世界惊艳的大唐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