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盈怀
暖意盈怀
俞晨
近日整理书柜,不经意间翻到大学毕业纪念册,红黑相间的封面,右下角赫然印着“大学春秋”几个金字。翻阅着师友的临别赠言,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如烟往事,似夏日天边的云霞,霎时弥漫了整个心房:东山小驻,泛舟太湖,中秋辩论会……一个个镜头在脑际闪现,4年流金岁月,该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然而,找寻半天,只找出半本习作,读到最后几行:
“令人眩目又令人失望的大学生活,随着灼热的火舌化作灰烬迎风飞舞,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惟一值得我留作纪念的只有你——《致普希金》。”
那是我大三时所作的一首诗,当时,我狂热地崇拜普希金,他的诗歌、小说,连同别人写的有关他的传记、评论,都一本不落地看过,有一段时间,还学着他的风格跟中学的老同学用诗通信。
绚丽多彩的大学生活,至今留在我记忆深处的也就是这些,再想细细地重温当年的感情世界,显然不大可能;那两大本厚厚的日记已经化为灰烬,惟有对文学艺术,多年以后竟然还是如此钟情,这要感谢我的恩师——著名的文学评论家范培松先生。
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春暖花开的4月,一天下午,我在校园里与范老师不期而遇,他是来看实习生的。相隔9年,老师居然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并亲切地问我:“现在有没有那种感觉了?”(那时,我选修他的“散文创作与欣赏”,范老师对我的习作很满意,说我找到了创作的感觉。)我好尴尬,脸上热辣辣的,毕业这么多年,未曾写过片言只语,连新华书店也懒得去,那种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天天忙工作、忙孩子,紧张得像飞旋的陀螺,身心疲惫到极点,心里有一种几年不下雨的感觉。现在老师问起,我一时语塞。要命的是,老师还让实习生向我学习,说我在大学读书时是如何如何刻苦,令我十二分地汗颜!老师啊,我让您失望了,您对实习生说的话,简直就是重重的鞭子抽在我的心上,至今还觉得振聋发聩。
这次相见,让我从心底溢出从未有过的温暖,并且意识到我确实快要失去自我了。为此,这几年,我一直在一点点地努力找回自己,体验这份感觉:老师的期待,爱人的拥抱,孩子灿烂的笑容,同事的一声招呼,路人真诚的微笑,都让我感到温暖。尤其是在我身处困境时,一些相识的或不相识的朋友,伸出援助的手,帮我渡过难关,踏上坦途,让我感到人生不仅有急流险滩,还有清澈的小溪,充满柔情,温馨无限。
我不禁感叹:我又何幸,芸芸众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弱女子,竟赢得如许眷顾。我可以坦然地面对各种误解,却无法平静地接受这份珍贵的馈赠,始终感到心犹戚戚,愧对各位师友。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我还祈求什么呢?只要这份暖意能伴我走到生命的终点,足矣!
俞晨,1965年出生,江苏省江阴市人,1987年7月毕业于苏州大学中文系,历任江阴市一中、二中高中语文教师,至今仍在一线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