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 ——写在《蒹葭苍苍》之后

写在《蒹葭苍苍》之后

感谢

驿路飞雪

动念头写一篇关于高考、艺考及陪读的小说，大概在2015年初。那些天，我常常发出生活比戏剧还精彩的感叹。从动念到动笔，大概有一个月时间。当时未经其事，不知其难。写写停停地到了十来万字，我终于不能不承认，自己根本不具备写长篇的能力。所遇最大困难，是辞不达意——一件事情，我找不到切入点，无法把一件稍稍复杂一点的事表述清楚。当时非常苦恼，开始问自己所为何来？我想放弃算了。

但我娱乐和运动的爱好较少，又不太喜欢从众，找不到消磨时间的方式。因而搁置一阵又重新开始。当时自我安慰说，写到哪算哪，权当自娱自乐好了。

后来仍有数次反复。一来天性懒散，二来耐性奇缺，有时甚至半年不动一字。也因此，直到2018年6月份初稿才完成。

暑假里忙碌是一定的，但懒散，也确乎是我硬伤。自从敲下最后一个句点，一直没有回头去看。隔一阵又想，既写了，就再修修吧，也算是坚持做完了一件事。

但我深知能力所限，初稿里问题多多，就把稿子先后发给我最敬重的两位老师和一位学长。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文字极好，我想偷懒，想请他们先帮我看，我再按照他们的意见修改——我总是后知后觉，当时并未意识到稿子烂到不堪入目，几乎没有修改价值。而他们又顾及我的颜面，不约而同保持绅士沉默。（后来看到海明威说“第一稿永远是一堆臭狗屎”，乃稍稍心安）

是九月份吧，与姐姐聊天，无意中说到此事。姐姐说，能不能发给我看看？

我喜出望外。这位姐姐，是神交已久当时却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喜欢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文字亦极好，似乎她随手从兜里掏出一词都能让我惊艳。我们因文字结缘，一见如故。若是有她把关，我当然求之不得。

我将稿件发过去后，内心就像小时候交了作业坐等老师批改的忐忑。偏偏这个老师，又是自己非常在乎和喜欢的。

五天以后，收到姐姐的一大段话：“……从宁江陪考开始，越写越畅，渐入佳境……但此前几章似乎可以割爱。虽说文章应先抑后扬，但感觉前面堆砌太多，就似一户人家，内里再堂皇，若门前杂乱，路过的人也不想走进去。文章也一样，开头不好，就使人失去了进一步探究阅读的兴趣……有些地方显得板滞，不够灵动，缺乏节奏感。没有张弛，给人重重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写一部长篇，我们主要想表达什么，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此文可单以肖一鸣母女俩为主线，至于另一家的故事遭遇，可独立成文……”

醍醐灌顶！

我虽也偶尔写几篇随笔之类的小文，可都是信马由疆，毫无章法。这么多年，跌跌撞撞，从没有人指导过我如何写文章。而如今，相识不久的姐姐能把我当成自己人，真心诚意地教导我，我是多么感激！

我像迷雾中的人突然有了方向，也一下子明白了，如果在一篇小说里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表现出来，可能最后什么都抓不好。

从第二天开始，着手修改。建设是困难的，毁灭就容易得多。我用了近一周时间，大刀阔斧将另一家的枝枝蔓蔓全部砍去，顺便将发现的几个未填的坑填上，将全文从32万余字砍到了21万字。

二稿发给姐姐后，感觉一身轻松。

三天之后，姐姐又发过来一段话：“改过后好多了。主题鲜明，脉络清楚。但有些描写，可以用广角镜头，离得远一些，用悠闲的审视的口吻、眼光去看去写。远近结合……还有语言，总觉得叙述语与全篇有点不搭。口语出之于特定的人物比较好……还有叙述方法，可能你入戏太深，文中以第三人称叙述，实际像第一人称叙事，这一点必须改正！让沸腾的心，先冷静下来，过段时间再看，再修改，效果会很不一样……还有整个故事设置几个高潮，做到心中有数……”

我一下子蔫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姐姐说的这些，都是大问题，绝不是增增减减就能解决的。我再次质疑自己，感觉没有能力改下去。我想放弃，彻底放弃。

可姐姐说，不要放弃，我相信你。

我问姐姐第二天什么时候方便接听电话。我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魔力，我只有听到她的声音才能重新生出力量。可她第二天以及接下来的数天都会很忙。

我说那我们现在说几句话吧，她说好。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们通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

第三次修改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我努力规避姐姐说的问题，一些原先没有的情节重新设置；不需要的情节尽量删减；人物语言风格力求与气质吻合；尽量冷静，客观，调性放低，为一些场景，找更妥贴的修辞……

改完了，却不敢轻易地发给姐姐看。因为在电脑上连续看这么多字对眼睛实在是极大的伤害。直到年后，姐姐问我改完没有，我说改完了，她说哪天发来我再看看。

这一次，姐姐说，这一稿不错。然后又指出一些不足，说需要再改。我花了一星期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前面的修缮在结构、段落上进行，这一次主要是在字、词、句上作修改和调整——因为是五笔盲打，这一稿发现不少错字，当时一身冷汗。

我没再请姐姐帮我看。因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为我的稿子，已经耽搁了好些事。

这篇小说，虽然我努力去修改了，但与姐姐想要我写成的样子仍然相距甚远。她一开始指出的问题，有一些仍然存在。但因为能力有限，想要更好，再不能了。

一直觉得，所谓写作，就是写者对自己的阅历和和经验的表达。有人擅长，由此及彼，丝丝入扣，文字就好看；有人拙于辞令，乱语三千，不知所云，就让人看不下去。

很不幸，我就属于后者。既无天赋，后天又不够努力，虽然心血来潮时喜欢写几个字，但在天赋和努力面前，那点喜欢简直不值一提。

想我素无才能，不过凭着一腔傻气，把一地鸡毛归到一处。如果说这堆鸡毛尚有些许可看之点，也全仰仗姐姐的点拨。

我们的一生当中，会听到许多夸赞。这些夸赞，也许真的出于真心，但却未必最有益于成长。而关键处的点拨之所以宝贵，就在于人们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出于各种原因并没有开口。

我虽驽钝，但所有的善意都能捕捉到。遇到她，我是多么幸运——正因为我们遇见的人，敷衍的多，所以一旦遇到真心待我们的，才会无限感激和感恩。

我也要感谢我的老师韩维佳先生给我这个平台，让我的文字有展示的机会。

是一月份吧，我将修改稿发给韩师，想请他看看。他答应之后却无回音。我不能确定他是否会看，虽在群里时有交流，稿子的事却不敢打问。时间一长，自己也淡忘了。

直到5月22日的连载。

那天人机分离。等看到《蒹葭苍苍》已是傍晚。看到推送的第一眼以为是言情小说，因此并未当即点开来看。也因此再后来看到作者时吓了一大跳——我向来不会起名字，开始发给韩师时的名字不是《蒹葭苍苍》。

事实上，当时将稿子发给老师，是想请老师指点一二，并未想到连载，实在是因为自知尚有许多瑕疵。因而在连载的过程中，我一直惶愧不安，数次请老师停更。但老师说，要有头有尾，善始善终。

师命不可违。我只得内心惴惴，企盼一个月赶紧过完。

最后，我还要郑重地感谢一直追到最后的读者。

我知道，在这个速食时代，很少有人有耐性看长篇了。

记得又一次跟韩师谈停更的事，说反正没人看。他说：“哪怕有一人看呢，也更完。”然后问：“你自己都不发朋友圈吗？”我岂止不发朋友圈，屈指可数的几个群也没发。我似乎在陌生人面前会更自如些。究其原因，是一直有隐约的自卑。我怕我身边的熟人看出我的傻气，怕他们识破我见识短浅文笔拙劣的真面目从而对我添了厌憎；我也不想每天刷屏让他们为难——那么长，看肯定是不想；不看，又会显得交情浅淡——可见我还是有想被肯定的虚荣心。

也因此，我更加感激陌生的你们，并非礼貌性的阅读却能坚持那么久。

再次深深地感谢诸位！

驿路飞雪

2019年6月

驿路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