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河工的岁月
挑河工的岁月
文/郭文华
一条条弯弯曲曲、逶迤延伸的河流,让人领略水律动的灵秀和诗情画意。看着家乡纵横纤陌,交叉密布的河流,脑海里浮现起过去“挑河工”盛况空前的情景。
现在的很多河流,都是父辈用肩膀挑出来的,用铁锹一锹一锹挖出来的。老家如皋流传一句顺口溜“南通人会办厂,如皋人会挖港”。那个年代没有机械化设备,没有挖土机,没有冲浆机,全靠人力肩扛手推。靠“愚公移山”的精神,蚂蚁啃骨头的精神,一锹一锹,一担一担挖出清澈如许的河流。
挑河工的年代,我还很小,没能亲身经历那场轰轰烈烈、战天斗地的场景,但我的记忆里有挑河工的印象。一般挑河工都在冬天,秋收后,种下最后一茬棉花地里的小麦,差不多大队就要通知挑河工了。
老爸将棉花杆儿捆好,将粮食、山芋、黄芽菜装袋子里,第二天准要去挑河工了。第二天一大早,父亲用一根扁担,将“挑泥畚箕”的绳子挽起来,挂在扁担上,一头挑着棉花杆儿,一头挑着粮食被褥,踏上了挑河工的征途。父亲自带粮草一般挑河工的时间不会长,最多十天半个月;工期长的河工任务,粮草都是大队集体用拖拉机运送的。父亲中途也回来,父亲上河工了,我们总盼着他早点回来。父亲回来时会给我们带米饭回来,饭装在小盆里,上面扣上饭碗,盖着毛巾。那时挑河工大都是籼米饭,一粒一粒朝天竖在饭碗里,一点粘性都没有,但在哪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起来特别香。后来想想,大多数挑河工的人都吃不饱肚子,父亲却有饭带回来,这些饭都是父亲从每天的伙食里省下来的。冬天天冷也不会馊,在要回来的几天前,就每天省一点饭下来,准备带回家。挑河工很苦很累,再强壮的人,经挑河工的洗礼后,都会掉层皮,瘦一个膘。黑瘦的父亲鞋底磨穿了,两个肩膀上的补丁一个叠着一个,被扁担磨得发白。
大哥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加入到挑河工战斗中。半大的孩子,挑不动担子,大人们照顾哥,不让他挑担子,让他挖土。后来生产队照顾,让哥管理后勤,将装满柴草、粮食、蔬菜以及锅碗瓢盆的拖拉机押运到工地。当年挑河工的场面轰轰烈烈,一个公社挑河工的人全部同一天出发,扛着扁担,浩浩荡荡的奔向河工目的地。全部步行,队伍十分壮观。大哥说在临时食堂里,就能听到工地上传来排山倒海的号子声,“嗨嗬,嗨嗬”的号子声从工地上传出去好远好远。老远望去,人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在蠕动爬行。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这代人用他们的汗水,甚至用生命使一条条河流,浇灌着肥沃的土地,滋润着人们的生活。
如皋境内的“如海河”、“郭李河”、“小庄河”以及再远点的老虎庄飞机场附近的河流,父亲和大哥都参加过挑河工。小时候从大人的口中得知挑河工的艰辛,但并不知道到底有多苦,但后来的“削平高沙土”运动我看到过。印象中不知是四队还是七队,进行过一次大面积、大规模的“平整”,当时我还没上学,跟爸妈一起去上工,大人在劳动的时候,我就和人家带来的小孩一起玩,挖土的时候,爸妈挖到的树根之类柴草,聚拢在一起让我看着。中午在农户家里借人家的锅做饭,吃的是一半大米、一半玉米粯子的饭,还有黄芽菜,这伙食在当时已经是很不错了。小孩不劳动是没有饭吃的,我一会儿在老妈这儿吃两口,一会儿又到老爸那里吃两口,旁边的叔叔阿姨也都争着喂我饭,感觉那饭菜特别的香,那么多人一起吃饭特别好玩。晚上收工回家的时候,将收拢起来的柴草装在一头“挑泥畚箕”里,我坐在另一头,让老爸挑着回家。
长大了,也经历过一次平田整地。在一队公路南面,可能是地势高低不平,落差很大,需要每家每户出工平整,算“公用工”,到时候可以在“三粮四钱”里扣。我和老爸出的工。公路南面的地里用稻草插在地面做记号,标明一个人一天的工作量,标明需要挖多深,然后将这里的泥土挖出来,挑到很远的地方,倒在低洼处。我和老爸一档,先由老爸挖土,我挑。早上从家里喝了一碗山芋粥,两担挑下来,肚子里空荡荡的响,老爸舍不得我挑多,只给我挖半“挑泥畚箕”,我们的进度明显比人家慢,五六趟下来,我就走不动了,老爸换我挑,由我来挖土。挖土比挑担轻松多了,但没掌握技巧,我挖的土全是散的,老爸挖的是一块一块的。老爸再放下担子,教我如何挖土。中午吃完饭,大家都歪在人家墙角下晒太阳,歇劲,老爸拉着我去接着挑,晚上别人下工了,我们还在挑,因为我挑不动,拉了进度,紧赶慢赶,在天黑前我们收工回家。
如今我们行走在河水清清的小河边,徜徉在草木葱茏的河岸上,除感受到美丽的景色外,更感受到父辈们艰苦奋斗的精神。
郭文华,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江阴市衡山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