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雪事(散文)
午后醒来,推开窗户,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飘着。
飘窗外的树枝上挂满了雪花,犹如满树盛开的梨花;花园里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像是给植物们加盖了一床棉被;远处的屋顶也被积雪占满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带着帽子的圣诞老人,矗立在风雪中。看着眼前绮丽的雪景,我突然有种冲动,很想冲进纷飞的世界,再次历经雪天的故事。
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迎来生命的第二个春天,我被本省一所师专录取,成为一名天之骄子。我和波相识在一次老乡聚会上,她开朗活泼,能歌善舞,吸引了不少男孩。之后我就有意无意的和她接近,由于是老乡的缘故吧,她并没排斥我,加上我为人诚恳老实,她也情愿与我亲近,于是我大胆起来,星期天约她去散步,看电影。从此,汤山之麓,巢湖之滨时时留下我们的身影,我陶醉于幸福的爱河,几乎忘却了上大学的初心。有一次,由于水土不服,我得了一种怪病,波顶着同学的非议为我打饭,洗衣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波说:没事,谁叫我们是老乡呢。这话让我对她更加死心塌地。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一学期过去了。寒假期间,她陪着父亲来到我家,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有着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波的歌声甜美,优美的歌声引来众乡邻的围观,波很大方,不像一般的农村小姑娘,她对前来看望的亲邻热情的打着招呼。饭后,我们一起散步,谈心,家乡的林荫道上留下了她的倩影,也留下我一生美好的回忆。我们约定,开学之日,我们携手回校,不见不散。
寒假很快过去了。按照约定,我先去波家看望她父母,然后我们一起返校。返校前夕,天公竟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鹅毛似的雪片覆盖了整个世界,我犯了难,我家距离波家有三十多里的路程,那个时代,交通还不发达,因为暴雪,仅有的一辆长途车也停运了。怎么办?怎不能为了一场雪爽约吧?二姐看我为难,就坚持骑车送我,我说,这么远的路,又暴雪覆路,你咋送我啊!姐说,找巧妹一起吧,也好有个伴。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二
话分两头。巧妹是我本家大嫂的妹妹,小我两岁。巧妹十几岁就给大嫂家带孩子,大嫂家孩子多,劳力少,大哥又在村里当干部,所以家里的一切家务都由巧妹操持。巧妹很能干,做饭,带孩子,喂猪,割草样样在行,替大嫂省去不少的劲。就这样,巧妹在大嫂家一呆就是好多年,那时我还在上初中,由于我家和大嫂家门连门,渐渐的就和巧妹熟悉了,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伙伴。
几年后,巧妹出落成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我也由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高中,巧妹再见到我时脸总是红红的,有点不自然,慢慢的我发现巧妹看我的眼神有点怪,说话也总是吞吞吐吐,那时我对感情的事似是而非。高中学习紧张,我只能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总能见到巧妹在家门口的小沟旁等我,要么装作在沟边拾柴,要么就装作在沟边织毛衣,见我从远出走来,就连忙起身去迎,问我在学校累不累,饿不饿,我总是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里还犯嘀咕:每次总是那么巧呢。
冬去春来,一晃几年过去了。我面临高中毕业,高考前夕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巧妹约我在村口见面,说有话问我,眼看就要高考,我压力山大,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考上大学以后,你还能记得我吗。我说,咋不记得呢,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考上大学,至于以后......巧妹唏嘘了一下。那一晚的月亮好圆啊。几个月后我收到了大学入学通知书。上大学走的那天,我发现巧妹在偷偷流泪。
年前,波来我家看我的时候,在围观的人群中我就发现了巧妹,她一直躲在人后,偷偷观察着我的女友,之后就悄悄离开了。
三
巧妹能答应送我吗?二姐笑着说,放心吧,巧妹肯定愿意送你。说着话,二姐的脚步已经出门,我知道她去喊巧妹了。转眼功夫,二姐陪着巧妹进入院子,巧妹还推着一辆自行车。巧妹还是那样,红扑扑的脸,高挺的身材,见到我脸更红了,躲在二姐身后。地上的雪映照着巧妹的身影,愈加挺拔。
我们把行李捆扎好,我骑车带着二姐,巧妹带着行李,一路向南,踏上归程。雪花飞舞,一路上,我哼唱着歌曲,轧着积雪,行进在冰天雪地之中。巧妹默默随着我的车轮前行,一句话也没有。不知不觉,闸河车站就在眼前,按之前约定,波会在车站附近等我。我茫然四顾,大地一片洁白,没有波的影子。正迟疑间,一个身影从高坡冲下,整个人似乎被雪裹挟,定睛细视,竟然是波。波见到我手舞足蹈,发现我身旁还有两个人,这才有所收敛。波的目光扫过二姐,落在巧妹的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和二姐打过招呼,就不再言语。
我和二姐、巧妹匆匆告别,随着波去了她家。
返校之后,波就和我疏远了。原因我也不清楚,问她,她也不说。
终于有一次,我发现她与另一名男生在约会,我心里难过极了,就悄悄的离开了,回到班级给波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我托我的一位室友把信交给了她。我在煎熬中等待着波的回信,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始终不见回音。我烦闷,苦恼,不吃也不喝,整日神情恍惚。室友小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天天陪我聊天散步,他用书法给我书写了苏轼的《蝶恋花》一首,贴在我的床头,开导我。时间是治疗失恋的良药。梦醒时分,就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四
大学的第二学期,我和波的感情彻底决裂。
就在我慢慢从感情的漩涡中走出来的时候,二姐来信告诉我,巧妹嫁人了,是个煤矿工人,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酸楚,我总觉得亏欠巧妹一些什么,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家乡的巧妹听到我恋爱失败的消息,托二姐给我寄来一封信,心中的话语我至今还记得,她宽慰我要想开点,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随信还寄来一件她亲手织的毛背心,我捧着巧妹的来信,泪水哗哗流了下来,内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大学毕业后,我认识了现在的妻,我结婚那天,巧妹带着孩子来祝贺,由于太忙,我们没能顾得上说话,婚礼结束,她就匆匆离开了。
窗外的雪花还在飘飞。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能见到过巧妹。巧妹,你在他乡还好吗?
作 者 简 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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