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言 | 随笔】20年（2） / 开普饭

制作 | 枉言

写作时间 | 2020年11月17日
写作地点 | 天津

在时空的航程里
20年就像穿越云层的缝隙，转瞬而过
窥探云层缝隙里的人间大地
那里满是我们走过岁月

年初在苏州写过一篇《20年》，年末再写一篇，互为补充吧。

20年，一生能有几个20年？

我小的时候生活在山村里，住在一般村子没有的楼房里。第一排楼房前面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地与楼房之间有一条小水渠，小水渠通往一条小河。小河与玉米地有一道石墙相隔。小时候走到石墙的顶上，心里有点提心吊胆，害怕左边跌入玉米地，右边掉进小河里。小河的对岸还是玉米地，再往那边是一排山。那时候天很蓝，白云飘过的时候，大山好像在动。我常常站在高高的石墙上面，望山兴叹：什么时候我长大了就能爬上山顶，看看山那边的样子。那个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

时间很快，几年后我跟父母回到天津。我住在爷爷奶奶家，那是一片平房。每天早上，我会去居委会取奶、捏着钱和粮票去早点部买早点，然后回家热奶自己吃，再去上学。居委会成为临时的奶站，大家都拿着一张纸，上面印有当月的日期。居委会的老太太会用铅笔的后端在印台上蘸点红色，然后在对应的日期上戳一下，就算取奶的凭证了。居委会是一间很小的房子，房子外边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个花池，却一次也没有看见里面有花。年轻的师傅蹬着平板三轮车送奶，但总是姗姗来迟。每次取奶我都内心忐忑，生怕耽误了上学的时间。我站在花池中央的高台上，这样能望得远一些。当时，我时常会预想一下未来的我会在做什么？掰着手指一算，离20岁还有8年。

时间翻越过2000年，小时候期盼的年纪悄然已至。我的生活成了面试、等电话，再面试、再等电话。一年冬天，我带着自学的半瓶子技术轻松应对面试，进入一家程序开发的公司。上班了才发现同事们是硕博云集，感觉我这点技术真成了短板。我自己负责的项目进展不顺，每天都难以完成计划的进度，加班到深夜。然后骑车赶回家，没睡几个小时又得爬起来赶到公司继续埋头编写代码。一连几周我终于病了，但是还不能请假。一则，项目工期比较紧张，别人身上的任务都不少；二则，每个人编写的程序都有各自的风格与思路，另一个人很难找到找到头绪。所以，只能服药硬扛着。隆冬雪紧，天寒路滑，一天夜里骑车，轮下一滑差点摔倒，于是我就停车坐在路边雪里。一盏孤独路灯把我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那年是2004年。

一年春天，我又到了另一家公司。上班没几天，老板和技术部经理打起来了，我就成了技术部经理。上班没两月，公司投资人内讧，上演抢账本的大戏。因为工资被拖欠，同事们有的垂头丧气，烦躁不安，有的要搬走公司电脑，有的躲在角落里哭泣。客服部负责人问我为什么不慌不忙。我说你们联系一下还有欠款的客户，我们技术部把工作完成，能收的尾款差不多能给大家发工资，管理层那边就别指望了。对方说烦，要考虑考虑。我知道他们还在选边站队，观望不前。透过高层建筑的窗子，俯瞰城市的繁忙，延至天际没有尽头。那年是2006年。

2007年的冬天，买了房子，拿了钥匙，也完成了N次辞职的最后一次。房间里空空荡荡，窗户外严冬萧瑟，我知道我再也不用上班下班了。此后，我的生活成了见客户、做网站，再见客户、再做网站。

2014年11月，曾经空空荡荡的房间已经满满当当地生活了好几年。一天，我收到了一件快递，感到欣喜异常。打开盒子，是多年前犹豫许久却没有下决心添置的单反相机。此后，我的生活成了拍摄、修片，再拍摄、再修片。

博客流行的年代，我的简介里曾写过“行走天涯”。如今，每年出行好几趟。飞机飞过都市的繁华，飞过山村的沟沟坎坎。小时候我仰望的山，早已走过山顶，山那边的样子趟在电脑里多年了。在时空的航程里，20年就像穿越云层的缝隙，转瞬而过。窥探云层缝隙里的人间大地，那里满是我们走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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