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树舅妈 (散文)
好人树舅妈
作者:马建安
主编:非 鱼
树舅妈,顾名思义就是我树舅的妻子,至于她的真实姓名,知道的恐怕已经不多了。树舅妈“好人”的标签,好像很早就有了,熟悉的人一说到她,都会由衷地说一声“好人”。
树舅妈早年的生活,一直过得很拮据,受陆续降生的四个孩子的拖累,她逐渐难以分心田地,仅靠树舅从生产队挣回的工分艰难养家。即使如此,不管是近邻串门还是远客来访,树舅妈都会尽全力款待,热心真诚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和蔼的笑容。那时,家里能拿得出手的食物非常有限,为了应对来客的不时之需,树舅妈老两口委屈自己不说,连孩子们都跟着难吃上。
1977年春节,在离开长沙老家5年后,父亲第一次带着我们兄妹四人重返故地。那天去树舅妈家,显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那时,树舅妈家灶头上的熏鱼熏肉倒有一些,只是,待客的“茶点”因经济原因还没准备。看到我们到来,树舅妈欢快的脸上,掩不住地露出几分自责,笑着端上茶后便无声地消失了。过了好一会,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树舅妈,手里多了两个纸包,一包葵花籽,一包红姜。原来,树舅妈来回跑了几里地,竟是去供销社买这些当时还算奢侈的点心。
最让我难忘的是1980年冬日的那天,当时不到18岁的我,第一次独自回到了长沙老家。由于时间充裕,我能随意在众多亲友家串门,最喜欢的还是树舅妈家。其实,与我一样有同感的还有许多亲友。
按说,树舅妈家没一点留客的优势,屋不过四间,住人的就两间,还很破旧。但这些看似明显劣势的现状,却没人计较,众口一词地都说“树舅妈太热情了”。
我那年去时,树舅妈家的三个表弟表妹还未成年,仍然处于入不敷出的境地。说心里话,我对饮食并不挑剔,感觉老家”出品“的都是胃口欢迎的经典。但倾其所有的树舅妈,却总是因没好的招待我而自责。每次,餐桌上不多的一点荤腥,都被树舅妈夹进我的饭碗。树舅家仅有一只母鸡,后来听说也是借的,待明年孵出的小鸡稍稍长大就还。那天下午,这只居功自傲的母鸡,难得下了一个蛋后,就”个个大“地自吹自擂起来。听到母鸡的叫声,树舅妈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迫不及待地直奔鸡窝,一会,便兴冲冲地给我端来了一碗蛋汤。
2012年春节,我带着大学毕业的女儿回到了老家。当时,树舅树舅妈都已过了古稀之年,孙辈也大多成人。树舅妈很欣慰,孝顺的儿女每月都要定期给他们生活费,算是苦日子熬到头了。因为行程比较紧,按计划,吃过中饭坐了一会,我就起身告辞。树舅妈见苦留不住,就掏出一个早准备的红包,硬塞给女儿。我没推脱,只是在离开时,悄悄放到了桌上。树舅树舅妈一起出门送了百十来米,被我劝回去后,便催着女儿加快了步伐。走出半里地时,忽由远及近地听到树舅妈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喊声,手里不停地挥着那个红包。
2018年7月,我、二妹和意大利回来的小妹及小妹夫阿尔贝多(译音)同回长沙老家,一起去看望了树舅妈。当时,树舅已去世两年了,看着眼前身体大不如前的树舅妈,我们心里都感到很愧疚,陪伴她老人家的时间着实太少了。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
简介
马建安,1963年生于湖南长沙,已在《中国冶金报》《中国水运报》《楚天都市报》等二十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篇(首),有部分作品获奖和被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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